身陷黑色的沼泽,被饥饿的绝望包围,看不到光亮,也没有未来。
他被人从梦中推了一把,立刻苏醒过来。
凄冷的寒风从地窖口挡板的缝隙呼啸而入,黑暗中弥漫着一股尿骚的恶臭。
推他的是弟弟,他的孪生弟弟,仅比他晚出娘胎半分钟的弟弟。
“哥,我饿。”弟弟一直在重复着对食物的渴求。
哥哥笨拙地从破烂的睡袋里爬起来,拧亮一盏应急灯,轻轻翻开了昨天弄来的那一大包食物。
昨天他满载而归时,弟弟一口气吃了个肚饱溜圆。他肯定是饿极了,可怜的弟弟。
他们是都市拾荒者的后代,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亲,靠捡破烂和空瓶子为生的母亲不久前暴尸街头,一辆疾驰而过的面包车撞倒了她。来调查的那个老警察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买点吃的。老警察临走时几次叮嘱他,以后他要多照顾自己的弟弟。说这些话的时候,那老头的眼睛似乎吹进了沙土,红红的眼圈含着些亮晶晶的水样的东西。
但是,第二天下午,城里就出现了可怕的狂风,还有恐怖的闪光和巨响。两兄弟从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只能躲在垃圾场后面的棚屋里瑟瑟发抖。
自从狂风和闪光过后,周围再没有人经过,无论是行人,还是拾荒者,甚至连警察都消失了。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变得空旷,变得比夜里还要安静百倍。
第三天早上,空气中飘落着灰蒙蒙的像雪一样的东西。哥哥伸手捻了一把,像是灰,不是雪,既不冰凉,入手也不化,手指头摸上去只有一种腻滑的感觉。两人都觉得这东西非常有趣,捧着跑着笑着玩了一整天。
这天晚上,两兄弟都开始发高烧,他们喝光了陶壶里的水,呻吟着,翻滚着,最后陷入了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先后醒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异样。
哥哥的手腕、手掌和指头变得扭曲,指甲又粗又硬,无法再拿起筷子。但外犀利,身体的动作也快得不可思议,闪电一击之下指甲居然能刺进混凝土墙不断。
弟弟只要闭上眼睛,就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模糊景象。开始他以为这是发烧产生的幻觉,但哥哥在自己的指引下准确找到食物后,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幻觉。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能让自己看见的生物陷入莫名其妙的昏迷,不管那是一只田鼠,还是一条猎狗,甚至是一名士兵。弟弟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失去行走能力,他的双脚怎么也站不起来,最终变成了一个无法移动,只能躺着的瘫子。
母亲没有了,身体残疾了,可日子还得继续。
从那以后,饥饿成了生活唯一的主题。
附近的食物变得越来越稀少,出去寻找食物的哥哥走得越来越远。两兄弟总是饿得要死,即使有弟弟的神通指引,哥哥也要好几天才能找到一丁点儿食物。
直到最近,东面的荒郊废墟中来了一伙全副武装的怪人。
那些人的运输工具里有大量食物,引得看到这一幕的弟弟突然变得异常亢奋。
哥哥不怕这些人的枪,对付这种武器,他有着丰富经验。敌人将枪口对准自己的瞬间,他就能扑到对方身边,敌人扣动扳机的速度总是慢得可笑,以至于当他的指甲穿透他们的胸膛,割开他们的喉咙之后,对方的手指头通常还停留在原处,没有移动半毫。
渐渐的,哥哥明白了这当中的奥妙:不是他们太慢,而是自己太快。
想通这个道理后,他的自信心变得空前强大。他雄心勃勃地准备收集更多食物,让自己和弟弟能够安然度过寒冬。
只是这冬天,似乎太长了一点。
太长的冬天,再多的食物也不嫌多。
所以,当弟弟发现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又搞来一些食物后,两人商量决定再度出手。
他们并不热衷于杀人,只想收集食物,所以很多时候都由弟弟出手把人弄晕,然后哥哥拿东西走人。但有时也会有意料不到的情况发生,比如上次觅食归家途中突然遭遇的那些武装军人。对方在惊恐中开枪扫射,随后一切都乱了套,直到哥哥让整个世界恢复宁静。
现在,那些人居然又把食物放在上次那辆车里,同样的车,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角度。
哥哥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他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而且是这么蠢的一帮人。他从来不担心诡计和圈套,虽然没有弟弟的远视神通,但他自信绝对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弟弟再次小施手段让那些愚蠢的家伙们陷入沉睡,哥哥穿过灰黑色街道罗织的废墟,很快来到停放着那些爬虫一样车辆的地方。
那些人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哥哥没有停下脚步,径直钻进了那辆放有食物的车。
他的手刚触摸到那些硬纸板箱,背后的车厢门咣当一声关上。
他怒吼一声,头也不扭,径直向后飞掠而去,车厢门发出轰然巨响,但并未像木板那样垮塌。有人在外面锁死了车厢门!他从来没有想到弟弟的远视神通居然会有疏忽的时候,更不明白为什么能有敌人漏网!
哥哥的自信瞬间化作狂怒,他一遍又一遍地猛撞车厢门。可是,这样做没有任何效果。一号机体的壳体材料虽然是所有本地机体里最低的,但超过八百兆帕的承压强度仍然不是碳基生命体可以轻松揉捏,哪怕是变异躯体也不行。
哥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