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刚挂上倒档,卡车还没转过弯来,人家的皮卡就已经冲了过来,一下子堵住去路,车后厢上掌机枪的那人两眼珠瞪得老大,嘴里嚷着:“都他妈滚下来,乱动全打死!”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卡车驾驶室,谁都知道这玩意儿一开火,就那点薄铁皮压根挡不住,驾驶室和车厢里瞬间就会变得血肉模糊。就算大家乱枪放倒那机枪手,学校那边还有三辆皮卡和五六十号武装人员呢。
皮卡车厢里还坐着两个人,都拿着枪,这两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驾驶室的门,把佛爷和里面的另一个兄弟给揪了下来。
从职专技校那边迅速围过来一群人,为首一个戴藤条安全盔头目模样的人义正言辞地宣布:“我们是奉天战斗工人联合会,如果不想死就把枪丢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杨三心里那个郁闷啊,自己这帮人怎么就这么霉呢,怎么就赶在这个时候来看热闹!
没办法,只能先认栽再说。
十几号兄弟被人解除了武装,逐个搜身后赶到路边蹲下。
那戴藤条安全帽的人走到杨三面前:“说,你们是哪路神仙?”这人眼尖,一下从人群中看到杨三脖子上还挂着个望远镜,立刻把他当成了管事的。
杨三只能勾腰陪着笑:“我们是城南英雄会的,今天来找职专技校的这帮小崽子讨个公道,没曾想几位大哥抢先了一步,呵呵,真是大快人心啊!”
“英雄会,那是个什么东西?”那藤条帽冷哼一声,绕着杨三等人转了几圈,等到看清这些人说话做事的派头,以及他们肩膀上雕龙画凤的纹身和迷离的眼神,这才明白过来:“他妈的,原来是一帮臭流氓啊!”
混江湖的人讲究一个面子,这当面打脸就有点过了。
有个蹲在地上的兄弟抬起头来怒目而视,对方的回应是当即几枪托甩过来,那兄弟被砸倒在地后又接连补了三四脚,踢得牙齿都断了几颗,满嘴满脸都是血。
“我们奉天战斗工人联合会,是工人阶级的战斗队¥人阶级,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力量,我们手中掌握着宇宙的真理!”藤条帽恶狠狠地从后面一脚把杨三踹了个狗啃泥:“像你们这样的地痞流氓,只能是我们工人阶级专政的对象!但本着挽救为主惩戒为辅的人道主义精神,我宣布即刻征募你们这十六人加入我们的战斗队o紧欢呼吧,能和我们并肩战斗,那是你们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
“我们不是流氓,我是出租车司机,他是,他也是!”佛爷委屈地分辨。
藤条帽过去又是一脚:“出租车司机?那也算立场不稳的城市小手工业者,一有机会你们就会背叛革命,出卖工人阶级!不愿意接受我的安排,可以,来人,把他们全毙了!”
“哎!哎!大哥,别介!”杨三赶紧上前,点头哈腰告饶:“大哥,我们愿意,愿意加入革命q后跟着战斗工人联合会,再也不用担心了,是不?”
那藤条帽冰冷的目光看着他,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突然咧开嘴笑起来:“你还算识相。不过,我会盯着你!这十六人,无论谁敢违抗命令,我先杀你!”
杨三捣蒜一般点着头:“那是,那是!大哥,还没请教贵姓……?”
“我叫施国豪,奉天战斗工人联合会第一纵队队长!”施国豪扫视着蹲在地上的这帮人:“你们自愿加入工人联合会,我代表联合会的同志们表示热烈欢迎!但是,光嘴上说,没有实际行动,那不叫革命!现在就有个表明你们立场的好机会,都给我起来,帮着把学校里的粮食和武器弹药搬上车!对了,你们这辆车,我们也征用了!”
半个小时后,杨三满头大汗地扛着一袋袋米面往车上装,他在心里不停地诅咒着那些已经被烧死和打死的技校小崽子们,没事弄这么多粮食囤在学校里干毛啊!前天晚上,他带着兄弟们潜入棉纺厂库房,为自家搬粮食的时候都没这么累!现在可好,只要动作稍微一慢,旁边拿枪看着的武装工人过来就是一枪托。
有个药劲还没过去的兄弟进大门的时候想跑,没跑出几步就被施国豪一枪撂倒在墙根那儿。
“都加把劲9剩最后一堆了,主动再往前迈一步,你们就能跨入工人阶级的先进队伍!”施国豪倒背着手,站在皮卡车车厢上,趾高气昂地看着这些不请自来的免费劳力。
“哥,能让歇口气不?”一个常年嗑药面黄肌瘦的兄弟喘着粗气问道。
“累了?那你赶紧歇了吧。”施国豪抬手一枪,砰的一声闷响,那兄弟胸口爆出一团血花,仰面朝后一倒就此不动弹了。
不再有人说话,也不再有人东张西望寻找逃跑的捷径,剩下十四个人加快了搬运速度。
好不容易搬完了职专技校里的全部家当,施国豪当即下令所有人徒步跟随满载的皮卡和货车向北撤退。
佛爷壮着胆子上前问要去哪儿,结果当场吃了施国豪一耳光。
“当然是回汽车制造厂!”施国豪看看跟前这帮惊恐不已的地痞流氓,心中很是满意:“那里现在是整个奉天唯一硕果仅存的火种,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发源地!只要你们能认识到自身的历史局限性,主动向工人阶级靠拢,就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口粮,甚至可以拿到武器,和我们一起消灭所有的敌人!”
这群人沿着城外公路走到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城北的奉天汽车制造厂。
杨三他们在汽车厂的黑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