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没几个人敢说。
而听到这话的幼薇也是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这才是反应过来,“皇伯父……”
她可以说出很多很多的漂亮话,可是面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那些话一时间却又是说不出口了,她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呢?
帝王看着脸上写满了“慌张”一词的人,竟然露出了几分笑意,“朕是真的老了,瞧着你们都不敢回答。乖孩子……”他招了招手,一旁黄芳示意幼薇上前,却又是忍不住地抹眼泪,“主子爷说什么呢,你现在春秋鼎盛,吓唬着孩子了呢。”
幼薇小心上前,她再度看到了那老迈的手,皮包着骨头,像是老鹰的爪子,又不像。
“朕前些时候梦到了皇后,她跟朕说,你怎么还不来看我呀。”
说这话的时候,帝王那有些浑浊的眼睛一下子清明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别看她最是喜欢冬日,可也是怕冷的人,也不知道这些年来皇后在陵寝里一个人孤零零的躺着是不是会害怕。”
明明是一些胡话,可幼薇就是抑制不住的眼泪,她眼前模糊了起来,听着这位老者絮絮叨叨。
……
“主子爷一到冬天就这样,没什么办法的,夫人您听着他说就是了,不用往心里去。”黄芳送幼薇离开,说话间却又是眼眶红了起来。
幼薇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帝王像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孩子,是的,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如今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说着那些乱七八糟让人理不清思绪的话。
她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也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蝼蚁般的存在,可怜高高在上的君王实在是讽刺可笑。
可是,听到那些话,她还是觉得心中酸涩。
“宫里头有那么多的御医,天气很快就会暖和了的,圣上他很快就会好转的。”
听到这话的黄芳笑了笑,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落寞,“但愿吧。”他话音落下,便是听到那边的笑声。
幼薇也是听见了,宫里头向来忌讳这些,只是这笑声,若是她没记错,应该是来自康王世子吧?
黄芳往声源处看了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送幼薇离开宫里。
“千户素来稳重,圣上当初思忖许久定下了这门婚事,夫人您放心便是了。”
忽然间又是这么一句,还有那么点没头没脑,幼薇觉得有些奇怪,她看着黄芳微微弓着腰往回走,那是黄芳惯有的姿态,哪怕是弓腰行走,便是内阁阁老们也不敢小瞧他。
从宫里刚回到府中,幼薇便是看到了热锅上蚂蚁一般走动的门子。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门房连忙上前,“刚才李府过来人,说是府上的夫人和少夫人不知怎么的闹了脾气,这会儿那边正闹着呢。”
幼薇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前段时间吴氏进门,紧接着明薇离开京城,曹氏便是坏了脾气似的,如今这般发作倒是也不算奇怪。
“嗯,没什么的,翠珠你回去看看,带着两支人参送到沁园,另外从库房里选几张狐皮和两匹缎子给我大嫂送去,让她做几件衣裳。”
说完,幼薇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之前不是有几匹棉布吗?那个倒是松软,你也捎过去两匹,让嫂子费心给思薇做几件小衣裳。”
至于李府后院的矛盾,她就不打算参与其中了。
哥哥为人子,为人夫君,自然会处置。
爹爹为一府之主,自然会有公断,如今沈元晦回来了,自己是沈府的女主人,娘家的事情哪还用她管呢?
翠珠顿时应了下来,只是等她回来,时候却是不早了。
甜儿拦住了她,“翠珠姐姐,你这是借着公干偷偷跑出去玩了吧?夫人可是念叨了你好几次呢。”
看着拦路虎似的小丫环,翠珠摇了摇头,“胡说什么呢,我只是顺道去看了眼琴书而已。”
琴书头段时间刚嫁了人,幼薇给她从锦衣卫里选了好几个她都不发表意见,到最后还被沈元晦撞见了,崔妈妈接手这件事情后倒是杀伐果决,在农庄管事的儿子和穷酸秀才之间让琴书做出抉择。
这样的选择琴书哪会满意?可是如今的崔妈妈也不是那个只会伺候花草的老好人,对这件事格外的坚决,根本不给琴书见幼薇的机会。
琴书不甘心,便是想方设法找原本的主人求救,崔妈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胡闹——长平侯府那边热闹的很,二姑奶奶自顾不暇又是哪来的时间去管琴书的死活?
正像是崔妈妈预料的那样,琴书死心了,最后嫁给了一个穷酸秀才。
幼薇给了银钱让其置办了宅院,琴书出嫁的时候又是给她添了嫁妆,只是在琴书三日回门回来请安的时候却没有见她。
翠珠知道,夫人跟琴书本没什么感情,这般被折腾也是烦了的。之前之所以给那么多银钱嫁妆不过是打发琴书出门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认下她呢?
可她们这些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从李府回来的时候便是顺道去看了眼。
廊檐下的话被屋里的幼薇听了去,她有些怕冷,如今正捧着姜糖茶蜷缩着坐着,用那句话来说就是坐没坐样。
“府里头怎么样?”
“倒是没什么,陈妈妈已经拦着了,不过我远远去看了一眼,觉得那沁园现在阴森森的,也不知道夫人能撑多久呢。”她觉得曹氏已经疯了,明明知道老爷的意思却还是跟他对着干。
偏生吴氏又是个会说话的,为人处世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