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缘禅师此刻才明白,陈浩方才是在给他下套,恍然大悟的他此刻脸色阴沉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他可是被自己堵进了一下死谷,若是不做表示就等于陈浩方才所言是对的。那证实了佛经之中有伪经,之后就没有理由去责问道家的典籍,如此一来也就等于落入了下风。
可如今苦缘禅师别无选择,虽然他笃信佛法,但是也不会认为诵经千遍真的会刀枪不入。这只不过是教化众人,善因善果的一种手段罢了。越是深通佛理的人越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因此苦缘禅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浩冷眼看了一眼左右为难的苦缘禅师,随后轻声道:“好了,苦缘禅师,陈某也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陈某只是向你说明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佛经、道经……”说到这里,陈浩有意的瞥了一眼对面的邱书明,随后接着说:“还是儒家典籍,都不能说一定是圣人、佛陀的原意,因为世代传诵难免会有遗漏,想必诸位也听说了陈某,曾于朝堂之上论及君子一说!”
这时邱书明停下笔势,听着陈浩的话中深意,三人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对于曾经陈浩朝堂之上质疑儒家经典一事,三人也都有曾有耳闻。
陈浩见三人沉思不语,于是又接着说:“无论圣人还是佛陀都是智慧的化身,但是我等后人却未必都是智者,因此谁也不要质疑对方的典籍真伪,只要能够教化众生劝人向善,那这份典籍就是有用之物,也就是圣人与佛陀所要阐述的箴言!须知圣人与佛陀不是一个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也可是万物苍生……”
嘶!
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三人心神为之一震,邱书明惊诧之余急忙挥动手中毛笔,飞快的记录着方才陈浩所述的话语。
见苦缘禅师正要说话,陈浩却摆了摆手打断道:“苦缘禅师之意陈某明了,关于玄济真人道门典籍是否作伪陈某却不得而知,但是这些并不重要!佛家讲究四大皆空,是非曲直禅师又何必看得如此重要呢?陈某所著《封神榜》乃是为了能够唤起爱妻神智,才会聊赖之际写了一个神佛的故事!既然是故事就会有虚设融汇其中。陈某乃是一介凡人,也曾在朝为官,其书内中心思想也多围绕忠君爱国,至于神佛之论实在是陈某无意为之……”
陈浩说出这些话,虽然让玄济真人大为不悦,但是他还是要阐明自己的立场。他不想成为佛道之争的牺牲品,也不想成为道家力抗佛门的工具。
过了许久,苦缘禅师打了一个佛偈,微微一叹道:“陈施主本是无心,可却是影响甚大……”
玄济真人冷哼一声,便转过身去不予言语。
陈浩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扪心自问陈浩是崇尚道家,但是崇尚归崇尚,事实归于事实,这一点陈浩不想过于偏私,于是无奈一笑道:“苦缘禅师又何必如此执着,正如佛家典籍《高王观世音经》,其中典故当真属实吗?以陈某看来其实不然,但之所以为世人所推崇,皆是因为善因善果苦劝世人罢了!佛门之所以能够如此兴盛,难道不是佛经教化众生之功劳吗?”
最后一句话看似夸赞佛门,实则也是说与玄济真人听的。与其妄改典籍争夺这个虚无的名份,不如好好思量如何让天下众生接受道门。
苦缘禅师听罢虽然不予苟同,但却也无从反驳,反正他是不会相信自己念经千遍就可以刀枪不入。不过陈浩的这番言语,正好可以弥补他方才不敢以身试法的尴尬。
“陈施主言之有理,贫僧受教了!”
陈浩环视了周围的三人,又瞧了瞧桌案上的茶水,此刻茶水已经泛凉。轻轻的为自斟茶水,接着便自言自语道:“人一走,茶就凉,是自然规律;人没走,茶就凉,是世态炎凉。一杯茶,佛门看到的是禅,道家看到的是气,儒家看到的是礼,商贾看到的是利……”
额……
短短几语,似乎颇具玄机,此刻不但苦缘禅师与邱书明神色微怔,就连心生不悦的玄济真人,也不由得转过身来凝视陈浩面前那盏微热的香茗。
陈浩执盏自顾的饮下,随后将茶盏在手中把玩,继而悠然道:“茶说:我就是一杯水,给你的只是你的想像,你想什么,什么就是你,心即茶,茶即心!”
话音过后,陈浩环视三人微微一笑:“儒、释、道,三位真分得清吗?无论这杯水三位认为是什么,但有一点三位须得承认,那就是它解渴!”
瞅着发愣不语的玄济真人,陈浩语重心长的说:“与其争纠这盏茶水的甘甜与苦涩,不如好好琢磨,如何让品茗者乐于饮下这盏茶水!”
“咳咳,三位,陈某该说的已经说了,个中缘由也悉数说明,佛与道纷争已有多年,陈某不想参与其中也不想介入其中!陈某身体有恙,就不相陪了!”陈浩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随后便拱手转身离开了庭院,径直向厢房内走去,只留下陷入沉思的三位老人。
经此之后幽州聚集的僧人、道士也尽数退去,当众人各自询问苦缘禅师与玄济真人其中缘由时,二人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缘禅师没有因为胜出而倨傲,玄济真人也未有因为落败而沮丧,各回各的寺庙、道观,开始了数十年的闭关修行。
而作为见证与笔录的范阳大儒邱书明,自此之后也隐世而去苦研经义,不再局限于儒家经义,而是容纳百家之学术,十年之后终于著书立传,自成一派不世之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