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菀愣了愣,摇头。
“进去吧,这外头热,出汗了对你伤口恢复不好。”
听到秦景安的话,她低头,垂下来的头发正好遮住了她被毁掉的一半。
她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你的恩情,来日我定当报答。但我现在有事,得先离开了。”
秦景安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她,等到小丫头惴惴不安的抬起脑袋看他的反应,他才手中的药递了过去。
孟玉菀看着碗中黑漆漆的散发着难闻味道的汤药皱了皱眉头,秦景安知道对女儿家来说这东西确实难喝了点,刚想开口劝两句,这丫头就毅然决然的端了过去,一口闷完,半点渣滓都没剩下。
秦景安被她的动作给惊了惊,眉头高高的扬起,手中的蜜饯不知为何有些沉重。
“吃点这个就不苦了。”
孟玉菀自小是喜欢吃蜜饯的,被阿爹揍了,阿娘总会拿来蜜饯一边哄她一边说教。这装蜜饯的小瓦罐同她家里的一模一样,这让她忍不住鼻酸。抽了抽嘴角,硬生生忍下眼眶里滚动的液体。
“不要,”她笑着摇头拒绝,“都是没有家的人了,还矫情给谁看?”
很久之后的秦景安还记得这一句话,没有家的人,还矫情给谁看。也许她带给他的冲击就是从这一日开始的,蔚蓝的天,灿烂的光,还有……年幼的她。
孟玉菀踟蹰不安的咬着嘴唇,“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嗯?”秦景安以为,这姑娘会求他给一方平静住处,毕竟对一个颠沛流离的人来说,家是最难得,最珍贵的。
孟玉菀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掌心,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层雾气,她说:“我想求你给我一身衣服,旧的也好,只要干净。”
孟玉菀得了一身衣裳就连忙走了,离开前向着秦景安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秦景安斜靠着墙头,大红的袍子被风吹的鼓了起来,就像一只欲飞的蝴蝶。
“她确实是个好丫头,”唐青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眼神有些暧昧,“你若喜欢,收了也不错。”
“不过是一枚棋子,配不上我的喜欢。”秦景安唇畔勾起一抹笑,浓密的睫毛覆盖着他眼底的情绪。
说什么喜欢,确实过分了些。秦景安想,他只是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年纪轻轻就要背起沉重的担子,活的辛苦而小心翼翼。
阿姐的尸体放了一天,正值盛夏,闷出了一股味道。虫蚁也不知死活的聚众跑了过来玷污她的姐姐,孟玉菀气的头发丝都要直起来了。
她替阿姐又清理了一下身体,拿着向秦景安要的一把剪子,握着阿姐的头发,狠下心一把绞了个干净。咔咔坠地的秀发,像极了那场大火后的灰烬。
她的阿姐最爱这一头秀发,大火烧焦了一半,血汗污泥将它黏糊糊的打了结,丑得不行。索性剪了,干干净净。
孟玉菀握着阿姐的手,轻声笑:“你都还没嫁人,就这么去了,多可惜啊!”
话音落了很久,没人回应。
她将阿姐埋在了破庙外的槐树下,没有立碑,她想这棵树就当做是碑了。
孟玉菀摸了摸土堆,唇畔的笑意收敛了,眼神有些迷茫。阿姐也去了,世间之大,她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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