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贾猫儿的担忧不是没有根据的,玉真长公主便瞧中了这一块。
“法师明鉴,球市之事,虽然某出谋划策不少,但某却非决定之人。”想了一会儿,叶畅委婉地道:“况且球市方兴,联赛至今也才一年,此时介入……咦,是王夏卿之意?”
他正说间,突然灵机一动,霍然抬头,直视玉真长公主。
玉真本人对球市的兴趣应该不大,否则她不会等到现在才提出来。肯定是近期有人对她施加了影响,而最有可能的人物,就是王缙。
这样的话,王缙对他的敌视也就可以解释了:这厮想要夺取球市的控制权。
在叶畅灼灼的目光之下,玉真长公主微有些赧然,王维兄弟情深不得不帮王缙说项,而她则是旧情难忘,也不得不做这巧取豪夺之事。
“此事确实为王夏卿所提议,不过,亦是我的意思。”她缓缓说道:“当初先皇在时,为我与金仙姊姊造宫观,颇惹群臣非议,如今我欲于王屋造宫观,三郎必是要倾国库而为之,只怕群臣又免不了进谏攻讦。若我能自筹钱粮,建成宫观,不动国库而成其美事,也算是功德。”
叶畅笑了起来。
一是为王缙的贪婪,二则是为玉真的胡扯。
还有第三重含义,则是因为这些人的短视与愚蠢。
玉真便是建宫观,有两三年便可完工,球赛两三年的收益用于宫观,之后的时间便全是白得——这个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但是王缙何许人也,太原王氏支裔,文才是有,头脑也不缺,但这是指他当官钻营的头脑,他真有能力主持好球赛这等新生事物?
叶畅几乎可以想得到,王缙在开源上没有什么本领,他能做的,无非是节流,也就是减少球赛发展的支出,比如说孩童球技培养、正规球场兴建,再挪动这部分去奉迎玉真。
短时间内这是可以见效的,但长远下去,则是在挖联赛的根基。
“王夏卿倒是打得好主意。”叶畅慢慢说道:“某并无意见,他王夏卿不知,但是法师却是知道的,某在球市之上,并无半点获利。”
玉真心中有些歉然,她确实知道此事。略一沉吟之后,她觉得还是必须透露一点细节给叶畅,也好安叶畅之心。
“贾猫儿之流,终究是十一郎你找来的人,虽然十一郎无利益在其间,但他们的利益,看在十一郎的面子上,我也要照顾一二。”玉真略一沉吟:“你莫要以为只有王缙盯着这一块,靠着贾猫儿,终究是守不住的。”
“法师话中有话,还请为某解惑。”
“王夏卿只是出面的说客,其实另有其人……十一郎在长安呆的时间少,不知王元宝此人,十一郎听说过否?”
叶畅愣了愣,然后动容:“竟然是他?”
他在长安城呆的时间不长,但这王元宝的大名,却如雷贯耳,几乎每天都有人在他耳畔提起。
称赞一人富足,便说“家财如王元宝一般”,说一人奇遇,便说“如元宝遇财神”。这王元宝,乃是长安城首富,富可敌国这个词,几乎就是为他而设。
民间传闻,便是三郎李隆基,也闻其富庶,专门问过他家产几何,他颇为自矜地称自己家财换成缣,可以将终南山所有的树都系上还有余。
“不意王元宝竟然也看上了这点小生意。”叶畅哑然失笑道。
“他原是有意自己另组联赛,不过忌惮我与二十九娘,便请王夏卿为说客。”玉真长公主又透露出一点信息。
只忌惮玉真与虫娘,却不忌惮球市另外的利益方,这只证明一个问题,象京兆和京城中的寺庙道观那边,王元宝已经打通了关节。
想到玉真方才说的话,叶畅忍不住又问道:“那猫儿手下呢?”
“贾猫儿虽是主持,底下兄弟亦忠诚,但再往下的二十四位管事当中,有十六位,已经愿意另谋高就。”
也就是说,王元宝已经在不动声色之中,将长安城的足球联赛管理人才挖去了大半,贾猫儿恐怕也是听得些许风声,所以才会问叶畅应对之策吧。
尽管不是很看重足球联赛,叶畅心中还是觉得有些沉重。
这便是此时的特点,开创者胼手胝足,好不容易辟出一条财路,然后虎狼便蜂拥而来,将开创者赶开,他们来独占利益。
这虎狼官商勾结,甚至会将开创者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故此叶畅才不得不结交权贵,否则,他就没有丝毫自保之力。
若不是与玉真长公主等人的关系,他的纸坊、印坊,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他之所以要借用玉真长公主的田庄试种棉花,同样也是如此——不是长公主的地,单官府就不会允许他去种植新的作物。
“我愿去劝说贾猫儿等,不唯让出联赛经营之权,而且还会离开长安。”沉思了许久,叶畅举出三根手指:“不过,他王元宝想得这联赛经营之权,不付出些代价亦不行。”
“你说,我必为你取之。”听得叶畅答应下来,玉真长公主也是欢喜,当下慨然应诺。
反正付出代价的是王元宝,又不是她。
“第一,贾猫儿等完全退出联赛经营,其所执股权,算为五万贯,王元宝须得一次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