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连日的小雪,如今太阳出来,卑沙城中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辛允摸了摸肚子,向着天上的太阳张开嘴。据说大唐的炼气士们能做到辟谷,只要对着太阳张嘴吸气,便可以肚子儿不饿了。辛允甚是羡慕大唐炼气士们的这种本领,不过若能依着他的愿望,他宁可没有这种本领,只要能吃饱就好了。
看着已经见底的米坛,他叹了口气,紧了紧腰带,还是准备出门看看。方才不是听外头有人喊,说是入城的唐军与本城的守军要来一场校赛,比赛的项目先是拔河,双方各出五十人;然后是赛跑,包括一百步、四百步、五千步三项;最后压轴的则是足球,这个近年风行起来的马球变种。既然找不到什么活计,那就去校场看看热闹,至少在那儿晒太阳,可以打发掉饥饿的时间。
结果他一推开门出来,迎面便见到了几个军汉领着一个军官过来。
那几个军汉一见着辛允便指着道:“就是这厮!”
辛允愣了愣,转身便跑,他跑得飞快,眨眼间便窜出老远。那军官在后边看着便乐了:“果然是飞毛腿,喂,休跑,非是你犯事要拿你!”
军官这话喊出来时,辛允都跑出了近十丈,闻言放慢脚步,回头望着道:“不是拿我……军爷有何贵干?”
“听闻你跑得快,便来请你帮个小忙。”那军官笑嘻嘻地道。
辛允看着几个军汉,愤愤不平地道:“你们这几个穷措大,不过就是平日与你们赌钱罢了,为何要来害我?”
原来辛允好赌,常与这些军汉聚赌,他赌品在开赌之时尚可,但一到最后一把时,若是输了,必然赖账,撒腿就跑,众军汉怎么也追不上去,故此他这个善跑的名声算是出来了。
“寻你是好事,怎么能说害你?”那几个军汉笑嘻嘻地道:“就是让你替我们去跟都里来的家伙比比,你不是最能跑的么,记得有一回追了你绕城跑了一圈都没追上,那五千步跑可是非你莫属!”
“不跑,不跑,那都里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若是得罪了,我小命不保。”辛允听得这个,将头摇得象是拨浪鼓一般。
那军官也笑了:“都里来的不好惹,我们就好惹了?都里来的终究要回都里,若是你不保,你就休想在卑沙城呆了!”
“正是,正是,这厮上回欠了我五文钱,至今还未给,正好去抄他家,看看能不能抄回来。”
众军士纷纷起哄,辛允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咬牙道:“好吧,跑就跑,不过你们可得答应,若是唐军怪罪,你们可得护着我!”
“只要你有本事胜,莫说护着你,赏赐有的是。还有,如今我们可也是唐军了,你跑胜了,补个军籍,以后便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每日两顿,总能让你混个肚儿圆!”
辛允有些心动,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当兵吃粮……我家中老母就要饿死了……不可,不可。”
他停了下来,那些军士却还在继续走,此时突然加速,将他一夹,哈哈大笑道:“成了成了,这回你总跑不掉了!”
辛允顿时懊恼:“原来你们是骗我!”
“不骗你,不骗你,但若不抓住你,你跑了我们可赶不上!”一个军汉笑嘻嘻地道:“你便是不想从军,只要去跑,也少不得你的好处!”
辛允眨巴着眼睛,心里却是不信。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我腹中饥饿,跑不动。”
“跑不动方才还跑得那么快!”那军官哼了一声,不过接着又道:“带他去军中,我让人给他备饭菜!”
辛允被带到军营之中,饭菜很快便端了上来,一见还有肉,辛允顿时觉得肚子里似乎要伸出一只手来,将肉抓到他腹中去。不过才吃了一块肉,他突然停筹,犹豫起来。
“方才还和饿死鬼一般,如今怎么不吃了?”那军官喝问道。
这一问,辛允泪水便开始滚滚而下,然后他离座拜倒:“某只要有饭便够了,求官长遣人将这肉菜送还某家中,以奉某老母……某无能,老母已半年不识肉味矣!”
那军官愣了一下:“你倒是个孝子……放心,今后卑沙城重归大唐,听说叶参军要在卑沙城也推行永业田,泉家等高句丽贵人之田会被分了,你能得二十亩田,以后你老母想吃肉,不会太难!”
见辛允仍不起来,那军官骂了一声,然后令人将那盘肉菜用油纸包了,给辛允家中送过去。辛允这才起身,眨巴着眼睛,见这军官比较好说话,他试探着问道:“方才将军所说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诳你做甚么,人家都里可是在五月份便分好了田!”军官哼了一声:“快吃快吃,时辰一到,你就得替我们去跑去!”
辛允狼吞虎咽将饭菜扫光,摸了摸肚子,觉得又有些撑了。好在不是立刻就跑步,他还可以歇息一会儿。
不过也没有休息太长时间,他便被赶起来,到了校场边的一处空地里。和他一般聚集在这里的还有数十人,辛允目光在众人身上打着转儿,希望看到熟人,没想到竟然还真给他看到了一人,却是城里的铁匠。
卑沙城只有两家铁匠铺,辛允看到的这个铁匠乃是其中较年轻的一个,名为丘拓,今年才三十出头,因为打铁的缘故,身材健硕,力大无穷。不过这厮向来老实,此刻一脸担忧的模样,见辛允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老丘,你怎么也来了?”
“让我来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