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首还在上蔡城中?”
此时离上蔡不足四十里,叶畅勒住马,望着眼前出现的这几个人问道。
安元光在叶畅身边,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人,他们并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早就等候在这里,莫非是叶畅早就安排好的人手?
回想这一路行程,安元光心里便觉得甚为诡异:叶畅先是谎称察看雪灾出洛阳,然后又借着生病离开洛口仓,半途与两千精卒老兵会合,突然南下直奔上蔡。一路上沿途都有补给,而且每过一段路程便有人将军情禀报到他手中。
“正是,贼人还在上蔡城里,各路贼首连接着摆了三日酒宴,在商议是继续北进还是另做打算。袁晁已经说服其余诸贼,另外,已经打听清楚,达奚珣与骆奉先俱未死,已经事贼!”
听得这句话,安元光神情大变,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骆奉先是他养父,叶畅虽然令他恢复旧姓,可是当时他心中并不是完全愿意,还说了“养恩未报”之语,如今得到的消息,却是骆奉先并未殉国,而是屈身从贼,对于他来说,也是一大打击。
叶畅还会信任他么,一个事贼之奸宦之养子!
安元光心中有些悲凉,他是胡人出身,心慕中华,归化为唐人,对于大唐可谓忠心耿耿,但因为出身不对,所以只能为骆奉先之养子,现在这个养父又成了叛逆,他哪里还能得人信任?
叶畅斜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先暂宿于此,待天明再前进……元光!”
“……在。”
“你为我宿卫。”叶畅缓缓地道。
周围诸将都是一愣,善直还没有什么反应,那边王羊儿几乎是跳将出来:“宿卫乃是我之责……”
“今夜交与元光,你养足精神,明日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会有一场大战。”叶畅道。
众人看着安元光,特别是王羊儿,神情多少有些不善。
安元光虽然很清楚,叶畅是在向他表示信任,可是一想到刚刚那个消息,叶畅却能这样对待自己,他心里就象有团火在烧一般。一边是虽有养恩却毫无忠义的养父,一边是慧眼识珠赏识和信任自己的上司,他几乎没有犹豫,垂下头对叶畅说道:“诺!”
叶畅是有些感冒,这段时间又在路上疾驰,故此早早披衣准备睡下。安元光执矛肃立其门前,外头虽是寒气逼人,他却端直不动,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看天空。
细碎的小雪缓缓飘落,积在他甲衣之上,渐渐将他堆成了雪人一般。
半夜之时,叶畅起身更衣,披着大棉袄来到屋外,见安元光模样,吓了一大跳,忙拉着他入屋:“元光,你这是做什么?”
“受叶公信重,元光唯有竭诚以报,肝脑涂地,方能聊表寸心!”
“胡闹,站在雪中冻坏了自己,就算是肝脑涂地?”叶畅斥了一声:“留下有用之身,这才算是回报于我!”
将安元光拉入屋中,两人围着火塘坐下,安元光知道叶畅并不拘礼,故此倒没有太过谦让,但坐下后仍然不敢全坐,只是坐了半边。
“元光,洛阳城中还有贼人的细作,故此我此次南下,多布疑阵,不仅仅是要瞒过这些贼人的细作,也是要瞒过朝中某些人的眼线。不曾想知道骆奉先从贼的消息……元光,我不瞒你,骆奉先葬送了程千里数万将士,我就有意诛之,如今又得他从贼的消息,即使你以功替他赎罪,我也是绝然不准的!”
安元光激灵了一下,想要离座下拜恳求,却被叶畅一把摁住。
“元光,我知道你的意思,非是我不饶骆奉先,是你在军中枉死的那些袍泽饶不得他!那些与你一个锅里舀饭吃的、你突围时护卫着你的、贼军追时替你断后的兄弟手足饶不得他!”
安元光还是拜倒在地,口中呜咽有声:“叶公,虽是如此,还请叶公网开一面……恕小人养父死罪……”
“私相授受,非我所为也!”叶畅沉吟了一会儿:“我虽是爱才,可是元光,我知你乃豪杰之士,别人并不知道,若只是因为你求情,我便不顾国法……你说这如何能服人心?”
安元光觉得叶畅话里似乎还有话,略略琢磨了会儿,顿时明白:“叶公,我必立下殊勋,以塞众人之口!”
叶畅皱着眉:“你这厮便是死心眼……等你立下殊勋再说吧。”
他说完之后,自顾回到里屋去睡,安元光正待再出去,叶畅却又道:“你就替我守着火塘,小心炭毒!”
听得叶畅上床的声音,安元光心里感激,他细细思来,叶畅方才的话,虽然有安抚他的意思在里面,可更多的是对他的激烈和期盼。他是聪明人,若不是看重他的能力,叶畅完全用不着做出这种姿态,而这种看重,是此前他从未遇到过的。
次日早,雪虽暂歇,但天色夜旧阴沉。叶畅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大早就下令出发,每行半个时辰,便休息一刻。此时已经进入贼人活跃之地,他们一路急行,到得傍晚时分,抵达汝水之畔,距离上蔡,已经不过三十余里。
“诸位兄弟,兵贵神速,我等到此,贼人尚且不知,乘夜疾行,在明日天明之前就可以抵达上蔡。贼人虽多,却不堪一战,全功之役,便在当下!”召集全军在一起休整,叶畅登高说道:“诸位是否还能撑得住?”
若不是叶畅本人来,换了别人,诸老兵必然不干,但叶畅自己亲身试险,而且还是带病出征,众人哪里不知道好歹?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