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个星期过得飞快,马尔堡公爵已与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小姐订婚了的消息传遍了英美两岸,让范德比尔特家顿时成了英国上流社会冉冉升起的新星,似乎无人再记得伊莎贝拉在佩吉夫人的晚宴上那大胆的发言,请帖如同雪花一般突然涌进了范德比尔特家位于伦敦的宅邸,数不清的晚宴,舞会,与宴会从九月的尾端依次排下,一场接一场,所到之处,人人都在恭喜她,轻声唤着“未来的马尔堡公爵夫人”。
好似事实就这般被定下。
然而,就连伊莎贝拉本人也不是最先得到消息的那个人,舞会过后的第二天清早,她被康斯薇露在心里叫醒,发现威廉正坐在自己的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她,开口了。
“我们得对你那糟糕的睡姿做点什么,我的宝贝女儿。未来的马尔堡公爵夫人可不能像只猴子一般毫无教养。”
“什么?”还未完全清醒的伊莎贝拉迷茫地看着威廉。
“未来的马尔堡公爵夫人,我的孩子。”威廉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马尔堡公爵昨晚已经前来要求了我的许可,我同意了。”
“你同意了……什么?”伊莎贝拉皱着眉头看着他。
“当然是你们的婚事啊,我的傻孩子。”
于是,对求婚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在1895年进行毫无头绪的伊莎贝拉,全然愣住了。
所以,他可以完全不询问我的意愿,只要问过了我的父亲,就能够成为我的丈夫?威廉离开过后的那天早上,一边被安娜梳妆打扮的伊莎贝拉一边在心里近乎崩溃地询问着康斯薇露。
他当然还要向你求婚,然而,有了父母的许可之后这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过场。康斯薇露向她解释道。年轻的未婚小姐——特别是我们这种出身的——几乎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任何选择权。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你与马尔堡公爵已经订婚了。
但——但我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嫁给他。伊莎贝拉在心里嚷道。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除了他是一个温柔,绅士,专情,英俊,不仅仅是为了范德比尔特家的财产而要娶我的男人……
伊莎贝拉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不安地绞起了手。这个举动让原本想要帮她带上项链的安娜停下了手,“您怎么了,康斯薇露小姐?”她问道。
“没事,安娜,我没事。”伊莎贝拉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在1895年,结婚以前对自己的丈夫一无所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康斯薇露说道。至少,在我看来,这件事远远没有马尔堡公爵对你说的话是否是真心的来得重要。
如果我对马尔堡公爵一无所知,那我该如何确定我与他一定会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呢?伊莎贝拉不安地对康斯薇露说道。除了我的确觉得我和他会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的直觉以外。看在老天的份上,他比十个丹·史蒂文斯加在一起还要更加帅气,我,我——
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康斯薇露知道当伊莎贝拉情绪紧张时,她就会开始像一台坏掉了的打字机一般哒哒哒说个不停,譬如现在——
我才在19世纪末生活了多久——还不到两个月!就要成为一个才见了两面的人的妻子?我们还没有完全放弃逃走这个计划呢,对吧,康斯薇露?。当然,并不是说我不想嫁给马尔堡公爵,我的意思是,任何一个成为他的妻子的女孩都是幸运的,如果是我,我也觉得这并不完全是一件糟糕的事情,只是——只是发展得有些过于快了。我的天啊,如果这是在一百多年以后,像这样的爱情要么只可能发生在阿米什人保留地1,要么就是在一部由贾斯汀·汀布莱克或者瑞恩·高斯林主演的电影里。而且——而且——马尔堡公爵真的——他真的——他真的放下了路易莎小姐,他真的喜欢上了我吗……
康斯薇露耐心地听着这一切,她坐在梳妆台旁的矮脚凳上,与正惊惶地看着自己的伊莎贝拉对视着——后者的脸如今看起来不再像注视着一面无形的镜子一般了——甚至可以说有些陌生。如果此刻有谁能同时看到康斯薇露的灵魂与伊莎贝拉,他便能立刻发现这两者之间的样貌上的不同,她们就像两个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的孪生双子,尽管五官相同,却因为彼此身上无法复制也完全不同的特质而有了清晰的区别。
我不知道,伊莎贝拉。康斯薇露回答着,这是她的真心话,也许因为马尔堡公爵演技太好,也许是因为她自身原本也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她看不出公爵阁下的真心何在。
如果,仅仅是假设,如果马尔堡公爵的话语是真的,你认为我们该放弃逃跑的计划,就这么嫁给他吗?伊莎贝拉假装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实际正偏着头看着康斯薇露,说出这句话时,她甚至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幻想,连带着康斯薇露也能在脑海里看见她与马尔堡公爵双双站在牧师前的景象,将手交给公爵阁下的她眼里闪烁着点点的星光,就像梵高2突然提起画笔在她眸中轻点一般。
假如说,康斯薇露确信了在与马尔堡公爵跳舞前的伊莎贝拉对公爵阁下所拥有的感情不过是由于对方出众迷人的外貌引起的一时迷恋,那么如今她也能肯定此刻的伊莎贝拉的的确确对马尔堡公爵动心了。
康斯薇露迟疑了,然而,她没能掩盖好自己的情绪。
不。察觉到了康斯薇露想法的伊莎贝拉的语气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