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边心羨无量业火,一边又忌惮于它,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均是老成持重之辈,一时都将目光看向群僧,心道:“且先让他们去做马前卒打头阵,看看事情如何再作打算。”
群僧焉能不知这些人的想法,但面对无量业火又怎能后退。圆通对玉光寒道:“请问玉施主,这却是怎么回事?”
玉光寒凝视他片刻,方道:“大师也不知是何回事吗?”
圆通道:“小僧就是不知方才请教。”
玉光寒似是不信道:“无量业火存于人身,人死即灭,如今却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儿,大师竟也不知其因吗?”
业火乃为人之欲 火,很少能脱离人身而独存于外的,唯佛家方有手段聚集,因此无量业火出现在这里,应与佛门有关系才对。
圆通细想本门中人会炼此火的也是不多,只因此火太过凶险,一旦练之不好反受其害,玩火自焚,得不偿失,是以以他们出家人的心性,谁会练这种凶险之术,除非在机缘巧合之下方才顺手为之。如今无量业火却出现在这里,实在蹊跷,即便有人练成,也不会随之丢弃,难道是某个人的心火太过旺盛,以致人死之后仍是不灭,抑或是哪位佛门高僧所遗?
圆通想起此行的目地,心道:“难道当真是它飞来了这里,可又为何停在此处不动?”他言念及此,饶是修持甚深,也不禁有些忐忑激动。他向身边携来的小和尚问道:“怎么样?”
小和尚摇了摇头。圆通不禁露出失望之色,又向其余的小和尚看去。群僧也都以此问题询问身边各自的小和尚,眼中流露出希冀期盼之光,然那些小和尚们均都一脸的茫然。群僧对看了一眼,相顾愕然失落。
众人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将群僧的举动俱看在眼底,均感蹊跷和大奇。他们均已猜测这些十方寺的高僧何以身边都会带着个小和尚,便是方便收取无量业火,如今无量业火就在眼前,他们为何却要露出如此表情呢?
圆通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向前小心地走去。众僧叫道:“师兄。”
圆通回头笑道:“你们在此看着,我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立即退去,速回寺中找列位师长们出手。”话极严肃,似在交待后事。
众人一凛,心道:“难道就连佛门高僧对此也无半份把握吗?”
群僧欲言又止,有人喊道:“不如让我去吧?”
圆通道:“你去我去岂不是一样。”说完转身而去。群僧在后面皆双十合手,口中诵经,隐含悲戚之意,目送他一步步地往土里探去。
才走得数十步,圆通便觉得异样心起。他自修佛以来已有无数年月,早将一切都已看透和放下,唯盼有一日能得成大道。然现在他冒着生命之危走向无量业火,这个时候却莫名忽对得道之心动摇起来,似每跨出一步,便动摇一份,大道离己越来越远。他惶恐万分,成道便是他唯一的信念,如今却对此突然信心全无,轰然崩塌,那么自己千余年来的苦修岂不都付诸了流水,白费了吗?他刹时心急如焚,焦虑不已,一口鲜血便欲喷出。
好在他修为了得,及时醒转,知这是离无量业火渐近,自己的绮思在作祟。他有生以来见过不少人的生老病死,其中不乏他身边的同门好友。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先己而去,他偶尔念及也担忧自己有朝一日会像他们一样未窥大道便已身死。此刻离无量业火渐近,却勾起了他的这种忧思,并无限扩大。
圆通急忙运起心诀镇压心底的胡思乱想,可这种担忧却像一颗火苗一样,在心里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欲罢难休,怎么也压不住。他但觉体内有团火般,在炙烤着他的五内。
人之七情六欲是与生俱来的,这与人体的三魂七魄有关,此七魄分别对应人之喜、怒、哀、惧、爱、恶、欲。要想免除,除非你斩却七魄。魂魄乃为构成人体的要素,对于道家来言就是性命双修里的性与命,焉能斩却,故而道家为了去情绝欲,便创出了一套斩三尸之法。何谓斩三尸,就是将七情六欲之念逼入上中下三个丹田,然后举慧剑斩去。而佛家更是绝决,直接就干脆放弃肉身,而重塑金法身。但圆通还未到此境界,因此一接近无量业火,便勾动了七情里的惧、欲二情。
佛家讲究因果轮回之说,对于与生惧来的七情六欲,认为是前世与今生的业报,因而称此火为业火,生下来就要受此煎熬。
圆通但觉越靠近无量业火,心底对大道的期盼及担忧就越浓,既患得又患失,往日逝去的同门好友的音像又一一重现眼底,似自己正在步他们的后尘,从他们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们对大道的那种期盼和渴望,及临死前的不甘,既是他挥之不去的阴霾,又是他不愿触及的忌惮,只是这种隐忧往日不显,抑或念头仅一闪即过,不敢深思,但此刻在无量业火的无限放大之下,却是如此的深刻,和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
他陷入深深的绝望与害怕当中,似看到了昔日的同门好友正在向他含笑招手,看着一具具衰老腐朽的身体,他由衷地感到一股寒意与惧怕如潮水一般将自己包围。
可是他毕竟佛法精深,并未因种种的心绪及幻象就失去理智,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走向无量业火,只是那心底的乱头纷绪怎也抑制不住,此刻的状态就像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可怕梦魇当中,使他既感虚幻,又很逼真。而身体的灼烧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