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放眼望去,前路尽是一个个的死人,不是坐化而亡,就是横卧长眠,姿态各异,不一而足。其死状虽不尽相同,但面上流露的俱是同样的表情,那就是遗憾与不甘。
圆通看着一个个昔日的同门好友,心战栗的更为厉害,生怕再走得两步,就会看见自己的遗体也赫然在列。
他鼓起勇气,缓缓向前移去,目光小心地逡视,忽现随着脚步的移动,这些人的面目竟也逐渐模糊起来,与己变得十分相近,难分原貌,触目之所及,似乎处处都是自己的遗体。
这一景象顿刺痛他此时敏感而又脆弱的心灵,圆通恍如被一根尖硬的刚针猛扎了一下,懼然而惊,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之情腾地卷席全身,莫以复加,顿时体内的灼烧之感更加强烈,似一座火山在暴一般,炽热滚烫的岩浆沿着经脉,在体内奔涌。
圆通但觉疼痛难耐,饶是他铜筋铁骨,也经受不住这般痛苦,全身的血液仿佛在沸腾蒸,每一寸肌肉都在灼烧,百骸俱裂。
他惊骇之余,犹保持一丝清明,心道:“好厉害,这无量业火才走近它几步,便已如此难受,真要贴近它还如何得了。”心里对自己的恐惧深自惭愧,参佛这么多年,对大道的渴望竟仍磡不破,真是愧为佛门弟子。
他本道自己已看破生死,唯念念不忘的只是无上之道而已,但事到如今,他忽然现自己之所以害怕,究竟是为了不能得窥大道,还是不能借以长生,竟已分不清楚了?或许他对于死亡并非真如他先前以为的那样淡然从容。当然他也并非贪生怕死,得失心太重之辈,这全因靠无量业火太近之故。在无量业火下,哪怕是你心中只有一点点的**惧怕之情,亦会被放大至无数倍。
圆通情知眼前的这些死尸乃是虚假的幻象,皆由自己的恐惧而起,即心中惧怕什么,便会呈现何等幻觉,就像走夜路,心中越是害怕,就越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你。但这恐惧却是真的,要想破除唯灭心中的惧念。可此隐忧却是由来以久,是他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的,又岂能说灭就灭,即便他佛门中有类似《真我剑》这样破迷还原的神功,能消除幻象,但只要心中的恐惧不除,终不能摆脱此局。再念及这无量业火有可能便是此行的目标,心中更是殊无把握,惧意更甚。
他们来前并未料到佛门重宝便是无量业火这样的大凶之物,那么就算他们同来的十八人齐上,也无济无事。只因面对无量业火,就如同面对自己的心魇一样,非法力高下可以解决,一人与十八人无异,与其大家一起受伤,还不如自己上来一试。
他思量道:“这无量业火如真是我们的所寻之物,那它将厉害无比,非我可以轻易收取。”当下强摄心神,双手结印,向地心深处抓去。
如这无量业火是无主之物,不知何因所生,那么凭借他佛门的大手法,倒也不虞它对自己有多大的伤害,说不定还能收了它。但此刻知道其也许便是自己等人要寻的佛门重宝,不自禁地有些惴惴不安,唯希望它能感知自己是佛门弟子,而自动来投,或手下留情。
他先前早在无量业火间或暴之时,已瞅准了它的落脚之处,这时候一把向其临空抓去,就觉手里一实,他即往回收,岂料无量业火就如磐石铁铸一般,他一收之下竟纹丝不动。
他这一夺之力何止千万斤,便是一座大山也能轻而易举地给搬走,现在竟拿无量业火不动,他心里咯噔一下,忖道:“这分明是他人的祭炼之物,所以才如此沉重,难道它真是我们要找之物。”心里又惊又喜。
喜者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十八人万里追踪,一路从十方寺追到这里,而苦寻无果的重宝,如今却通过玉光寒而无意中得知其下落。惊的是他通过佛门的收宝之法竟撼之不动,难道这无量业火竟抗拒自己?
他忙不停地比划,打出一个个的玄妙收宝诀,孰料无量业火仍无反应,还如前状般不为所动。正在他不知所措,心中暗沮之时,忽地眼前有耀眼的火光一迸,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地里的裂缝形如蛛网一般向四周延伸,却是无量业火恰在此时又暴了。
圆通但觉那些貌似自己的死尸遽地全都活了过来,向自己争先恐后地猛扑而至。他本非胆小之辈,但在无量业火的无限放大之下,他的惧念已由原来的一分,暴涨至十分,看着密密麻麻形似自己者如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他再是强自镇定,也不由得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圆通大叫一声,刹时心田失守,陷入自己编织的无边恐怖幻境当中。他起始犹还能镇压心火,现在神志失控,信马由缰,顿时体内之火熊熊燃烧起来,欲不可收拾。
众人猛听得圆通一声惨叫,似惊惧之极,犹见了什么极恐怖之事,俱各一凛。像圆通这样的高僧,一生之中所经历各种奇诡之事不知凡几,便算刀斧加颈,泰山崩于前也不会眨一下眼,如今面对无量业火竟如此失声惊呼,不知他经历了何等可怕之事?再瞧他身体无故干裂,便如那三个丰城派伤者一样,俱庆幸心骇道:“好在之前不曾鲁莽,让这个和尚先去探路,如果是我等下去,恐怕下场定然更为不堪!”同时又在暗奇这个和尚有何七情六欲抑或执念放不下,竟在无量业火面前显了形?
群僧一听不好,忙即把圆通从土里抢出。好在圆通下去之前便先吃了一颗十方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