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间提扶已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出落得婷婷玉立,天仙一般的人物。
楚令尹始终认为楚夫人是因为当年王室指婚于提扶之时,她曾跪求自己想办法回绝了王上的指婚,她是非常不希望看到唯一的女儿入宫去过那种看着亮丽光鲜,实质却凄凉可悲的生活的。
而他却借口不能抗旨不遵断然拒绝了阻止提扶的婚事。其实,楚令尹心中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当时如果要阻止提扶的婚事,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可他却不愿尝试去想办法,不能抗旨也不过是他的托辞而已,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他内心龌龊的需求,那将玷污了他楚晋江一代儒官的清高。
可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即使他不愿承认,内心里依然是希望他楚晋江的女儿能成为一国之母,光耀门楣!
而楚夫人为此怨恨他,终日的郁郁寡欢令她产后虚弱的身子经不起煎熬,终于香消玉殒。
因此,楚令尹一直对提扶怀着欠疚的感情。确切的说,他的心态一直很纠结,既觉得牺牲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和妻子的生命换取楚家的显赫实属不该;另一方面,他却又非常想让楚氏一门在息国拥有更显赫更高贵的地位。
楚令尹这十四年来,一直对提扶疼爱有加,不仅在物质上供给充足,更给提扶聘请了一位做过帝师的夫子做教席。并在琴、棋、书、画、女红等各方面对提扶进行了全面的培养。
提扶也不辜负父亲的期望,才色俱佳。小小年纪第一才女的美名便已名扬息国。
还有一年的时间,提扶便要与长公子归嬉举行国婚大典。
这一日楚令尹下了朝带回来六名宫中的教引婆婆和十名一等宫婢。按祖制储君迎娶的夫人,那是要坐上未来国母的宝座的,一要熟识宫中礼仪,二要在言谈举止、待人接物等方面拥有国母的姿态和气度。因此,大婚将至的前一年,宗正府便选拔了优秀的教引婆婆和宫婢,训练之后送往楚府负责教导提扶入宫的各种注意事项。
提扶那张五官精致、绝色倾城的小脸儿上始终挂着出尘仙子般的微笑,可心里却犹如吞了黄莲,有苦自知,却无处诉说。
提扶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摸索着挂在脖子上的火凤凰,呆呆出神。
贴身的丫头莲子大提扶八岁,进入楚府侍候提扶也有六七年了。虽然年长,但却改不了天生毛毛躁躁的性子。
莲子风风火火的来到提扶身边,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弯腰喘气,想说话却嗓眼儿发干说不出来。
提扶笑着递给她一杯茶,道:“喝口茶,顺顺气,瞧你,论年纪早该出阁了,偏偏象个小孩子似的。又什么新鲜事,慢慢讲!”
莲子终于是顺过气来了,道:“小姐,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一会子等我说出来,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提扶不理她,这丫头是惯会虚张声势的。
莲子这回真急了,道:“小姐,这回奴婢决非小姐说的那个什么捕风捉什么的,这两日前院缺人手,奴婢过去帮了几回忙,刚在前院花厅来了一位什么严大人的,老的都要掉渣儿了,竟然说什么奉旨来做大媒!还不停的恭喜大人。”
提扶闻言卟哧一笑,道:“什么老的要掉渣儿了?别老是说话那么难听。尖牙俐嘴的,当心没人敢娶,你嫁不出去!”
莲子辩道:“奴婢实话实说,小姐别打岔。小姐猜那严大人来做什么?竟然说是王上有旨,长公子大婚,自古有定制,不能单单迎娶一位夫人,按规制,储君的宫里应该有正室夫人一位,侧夫人二位,侍妾八位,通房若干。不用一次满额迎娶,但终不能只娶正妻进门,显得喜事太过单薄,要从朝中官员府里年龄适当的女儿中挑选出一位侧夫人,四位侍妾,于长公子大婚之日同时进门。”
“小姐您听听,这长公子一个还没娶回家呢,便先定下了这么多的妻妾。这也罢了,大户人家的公子还三妻四妾呢,可是什么狗屁规制,非要在娶正室夫人的同时都娶进了门?他们拿小姐当什么人了?非要这般打小姐的脸面么?就不能大婚之后过些时日再娶小么?”
莲子为提扶打抱不平,提扶却不以为意。左右这桩婚事是自她出生起便由王上指定了的,她从来没有权利拒绝或更改,那个长公子归嬉她都没见过面,更谈不上感情,所以,他爱娶几个娶几个吧,提扶没心情吃干醋。
看着莲子气急败坏的脸蛋,仍旧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笑了笑,反问道:“同日进门又如何?娶小是必然的,早娶晚娶有何区别?”
莲子气得脸都红了,道:“小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不气人!还没完呢,娶别人也就罢了,与小姐同时进宫的,还有咱们府上的那位庶出的三小姐!这下子看你还笑不笑?”
果然,随着莲子话音刚落,提扶的清淡如兰般的笑容便凝结在嘴角。她当真笑不出来了。
那位庶出的楚府三小姐,是楚令尹的侍妾冯氏所出,比提扶小十个月,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些年来,若不是她忌惮着父亲对提扶特别的关爱,提扶早已经死在她和她那个庶出的哥哥手里好几回了。
而且楚玉珠是个非常狡猾的人,算计提扶却叫她抓不着把柄,明知她的嫌疑最大,却总是能被她轻而易举的逃过了罪责。
提扶心地善良,性情温和,总是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