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若兰披着衣裳坐着,面前放着一杯茶,花满楼坐在她对面,胡若兰笑了笑,捧着杯子轻啜一口,方才开口。
屋子里很安静,显得胡若兰的声音分外清晰。
“七哥,好些年没有和你这样坐着说话了,还记得小时候第一回见你,我还欺负你来着,幸好你脾气好不跟我计较。”胡若兰说着,却发现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和平时并无不同。
看着这样的花满楼,就像是一盆凉水浇下来,原本还沉浸在回忆过往情绪里的胡若兰,愣了愣,清醒过来,“七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这样。你是要离开扬州吗?”
花满楼从不会让人觉得难堪,更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点头道:“陆小凤在楼兰遇着麻烦,我不得不去一趟,留你在百花楼我也不放心,会让花平送你去金陵,金陵那里比扬州热闹,你到了那里,有人照顾好一些。”
“恩,世叔和七哥的安排肯定是为了我好。”胡若兰盯着花满楼,半晌道:“七哥,那位白姑娘我见过一面,看着面善,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无意碰见,恰逢她被歹人追杀受伤,便让她在这里住下暂避风头。”花满楼放下杯子,起身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去金陵前安心住在这里便是。”
“……”胡若兰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这个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不为别的,单单是因为花满楼心里根本没有她,也不可能有她,“七哥,你出门万事小心。”
“放心。”
花满楼走至门口的脚步顿了下,应了一声才带上门离开。
听到关门声的瞬间,胡若兰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
“小白姑娘,你来,是有事情要问老朽?”林先生替白飞飞倒了杯茶,神情温和,竟是带着长辈的慈爱,“我看你似乎有什么事放不开?是和白宫主有关吗?”
“……老人家,刚才这茶楼里在议论的是什么事?”白飞飞手掌贴着杯子,看着对面的人,“听上去,好像是……什么热闹的事。”
“这是十年前的旧事了。”林先生说完看一眼白飞飞,“不过这位龙夫人也的确担得起江湖上第一美人的名号,比林仙儿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可怜。”
原来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不过不就是这样,红颜是祸水。
白飞飞嗤笑,眼中犹豫褪去,恢复一派清明,“老人家你要离开扬州了?临行前可否再告诉我一件事情,我想知道——沈浪一行人,真的不在中原了?”
“看来白宫主临终前一定是交付你什么事情,老朽无能,的确是不知,也从未有人再见过他们,倒是……”林先生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又往茶杯里添了茶水。
有的人总是喜欢执着一些事情,李寻欢不恰好是,因为林诗音远走关外十年,十年不回中原,如今回来……提及这些事情怕也只有唏嘘和无言。
有些心急的白飞飞并未发现面前老者的神色变化,只来得及琢磨着话里的意思,立刻追问道,“倒是什么?”
“小白姑娘,刚才我说的那位姑娘的贵人,与当年闻名江湖,后来与沈浪一同出海的千面公子王怜花相识,或许从他有这些人的下落。”林先生说完后,起身道:“是时候离开了。”
王怜花!竟是还能遇上和王怜花相识的人!
真不知道这是如何一番纠缠,本以为无关的人和事竟然在这个时候渐渐串在一起。眸色一动,闪过一抹自嘲,白飞飞正要再问,却见老人家已经往楼梯处走去,有些着急,往前追了一步,就见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少女走来,扶着老人家。
“爷爷,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得走了。”
“你这孩子,真的是!好好好,走了走了。”
白飞飞一愣,站在那里看着爷孙俩走到楼下。
却见掌柜的竟是起身走到柜台外相送,白飞飞正欲下楼却听得掌柜开口,“孙白发,你这就走了?诶哟,下回来可记得提前和我说。”
“走咯走咯,下回……下回的事,下回再说罢。”
怎么是姓孙!白飞飞脚步停下,心里千万个念头闪过。
白飞飞低头思索不过片刻,再抬头时已经不见爷孙俩的身影,眉头皱着走下楼,叫住掌柜,“掌柜,刚才那位老人家和他孙女是去什么地方?我听……你怎么称呼他孙白发?”
“姑娘是来听书的还是来做别的?听书的话往后可不比来了,若是要打听江湖事,可我也知道一二,他可姓孙,化名多得连他自己都记不住,你要问他来历,那可……你知道江湖百晓生?榜上第一,舍他其谁。”
“兵器谱……第一?”
“正是。”
“天机老人……竟然是他。”白飞飞神色一变,有种被戏耍的懊恼漫上来。她再不问江湖世事,却也知道些江湖传闻。江湖百晓生的兵器谱,可谓被江湖人乐道,这个一身蓝布长衫,拿着烟斗的老人家竟然是天机老人。
白飞飞站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不由一笑——这江湖还真是什么样的事都有。
掌柜正要绕到柜台后面去,却忽地想起什么,眼睛上下打量着白飞飞,眼睛一亮,“姑娘可是姓白?孙白发给你留了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闻言白飞飞一怔,遂点了点头。
掌柜拿了一样东西递给白飞飞,白飞飞接过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小木匣子,和掌柜道谢后,白飞飞径直转身离开茶楼。
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