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中午,已有些许暖意。
孔兰穿着单薄的湖蓝色衣衫,在院里陪着母亲晒太阳。院中的桃树上,不知何时起,已结了小如绿豆的青色的桃子,给这孔府大院带来一片带着涩意的生机。
孔蓉时不时地来她们身边坐上一阵,觉得无聊了便又不知跑哪去了。
孔老爷在后院正在陪下人下棋。
下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府里表面上一片安静详和的气氛。
人人心里都有一片乌云在笼罩着,这几日孔老爷秋上那事的批文就要下来了。谁也不知道这批文将带给他们什么样的命运。
不久。
府外大门口处传来了马匹嘶鸣的声音,孔母便命正在打扫卫生的男丁去府外看了。
片刻后那男丁便带了三人过来。孔兰抬头一看,那来人正是陆岩的父亲,陆太守。不由得怔了一下,心想,他来这儿又为何事?
他极少来孔府,虽然他和自己父亲算是同门师兄弟,都师从王嘉之,然而毕竟不是同一届学生,往来甚少,他们多是在官场上偶有来往。
她上次见到他,还是他和陆夫人一起来孔府提亲那次。
见他走过来,她站了起来,身子微微一弯,说道:“陆太守。来府上可有要事?”既然她已不是他家儿媳,她便不方便再叫他陆老爷,因此叫他的官称。
陆岩父亲陆太守说:“我是来找你父亲的,他今日可在府中?”
孔兰说:“在的,且随我来。”
等那陆太守和母亲周氏稍作寒喧后,她把陆太守带至父亲身边,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和一个男丁下棋,见陆太守前来,便收了棋子。站起身来说:“不想今日竟有贵客,未能早些迎接,失礼了。”话虽客气,然语气有着些许的冷漠。
陆太守似不曾觉察地说:“师弟,师兄此来是来向你陪礼了。”
孔父说:“既是陪礼,好像少了一个人来啊。”
陆太守说:“别提我那逆子了。这几日因令媛拒绝了他,正日日喝酒呢。”
孔父心说,明明是他家休了孔兰,反说孔兰拒绝了他,这人也太不害臊,因此语气更冷的说道:“既然这样,你便回去吧,等哪日他酒醒了,让他自己来就是。”
陆太守说:“前几日他来过了,耐何令媛不愿同他一起回去,所以这才日日饮酒的。”
孔父看了孔兰一眼说:“前几日他来过了?”
陆太守说:“正是。”
孔父问孔兰:“你怎么不和我说?”他对孔兰和陆岩之间的事情,了解甚少。此次孔兰回来,他只以为是陆岩对她不甚满意,哪里知道陆岩还有来过府上找她?只是既然来过府上,怎么自己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过?
孔兰吱唔道:“前几日他是来过一次,只是,只是没进来,便回去了。”
孔父觉得孔兰拒绝陆岩定然有她的道理,便不再多问,对陆太守说:“对他们的事,我们大人也不好多加干涉,既然他们没有婚姻的缘份,随他们去吧。”
陆太守说:“正是,正是。”
孔父说:“你既然大老远赶来,就在我府上呆个半日再走,要不,我们下盘棋?”
陆太守说:“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和师弟你商量。”
孔父说:“其它事?其它什么事?”
陆太守说:“我们还是进里面说吧。”
孔父见陆太守似是真有什么事要和他说,便对陆太守说:“走,我们进去说吧。”说着把陆太守带至了会客厅边上的一个茶室内。
孔兰虽然疑惑陆太守要和父亲说些什么,但两个长辈谈话,她也不方便跟进去,便从后院走至前面院子,和母亲周氏坐在一起继续晒太阳。
刚坐下,那孔蓉便急急地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问她:“姐姐,听说你公公来了?可是来接你回去的。”
孔兰说:“别胡说八道,他是有别的事要和父亲商量。”
孔蓉说:“别的事怎么会来咱们府上商议呢,不应该是在衙门吗,我看,多半是来接你回去的。”
孔兰不再回她,今日她没什么心情和她嬉闹。她的心思一直放在猜测这陆太守前来目的这儿,听他的语气不像是为她而来,更不像是接她回去,况且,这事陆岩肯定不会交与他去做。
她猜测着,莫非这陆太守有了什么关于父亲那事的风声?以他的人脉来说,早些知道案件的进展,也是不无可能。
孔蓉见她面色沉重,便识趣地又跑开了。她要去看陈安帮她扎的那只风筝扎好了没有,那风筝只扎到一半,她就听说了陆太守来府上的事,才来孔兰这儿打听打听。她之前也以为陈安和姐姐有什么,现在见姐姐回了府里后,陈安和平常无甚区别,姐姐也待他与其他下人无异,这才相信他们之间果然没有什么。
孔母周氏对于此次陆太守前来,甚为冷漠,平日里她肯定不会这样继续呆坐着晒太阳,可能早就和孔父一起和他相谈甚欢了。
眼下春日午间的太阳照在孔兰的面孔上,越发显得洁白俏丽,周氏觉得自己这女儿的这等姿色,却如此命苦,不禁在心里悲叹了几声。这几日她日日试探孔兰的心意,发现她竟已对婚姻心冷如灰。在她这般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想好了以后要一辈子孤单一人,再不嫁人,怎能让她不为她揪心。
两人在前院坐着,谁都没心思多说一句话。
过不多久,便听到陆太守和孔父的声音从厅堂门口处传了出来。
只听那陆太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