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孔兰才有心情继续问道“陈安可有说,那位公子问了他什么了。”
依绿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孔兰异常大的反应,她之前只是沉默中稍有悲伤,现在脸上却是显而易见的痛苦,心里想,那位公子于她而言,定是十分重要的人了,听见孔兰问她,她轻声地说道“陈安说,那位公子问他,他可是帮助孔兰逃走的人,陈安说是,那位公子问他,在帮助她逃走失败后,怎么还呆在府上,不怕老爷生他的气么,陈安便说,自己和大小姐并无私情,老爷只是误解他了,他解释了好久,让老爷相信了他的清白才留下了他在府上。那公子笑了说,原来是这样。陈安不说那位公子一开始脸上严肃得很,走的时候面上才有了笑容,还开心地和他称兄道弟。”
孔兰听了,沉默半晌才说道“这些事情,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依绿听了,说道“大小姐,这几日你可一直未有心情听我说话。”孔兰的意思原是在孔府时她没有告诉她,依绿以为孔兰是怨她这几日没有早说。
孔兰便未话。
此刻碍于依绿在场,她才没有情绪崩溃。只是一张脸变得加地怅然若失,叫依绿看了甚是不忍心再和她多说半个字。
如今知道了事实真相,往前一步,便是叫人心生抗拒。然而马车只管往前,一刻不停。
“不如不知。”孔兰心叹道。
不知不觉,又走了两日,去京城的路,已走了一大半。
这日上午,天色阴沉不定,轿子经过一个名唤离江的小镇。马儿许是走得有些困乏了,在镇上的车水马龙里慢腾腾地走着。
突然间,马夫将轿子停了下来。声音惊讶地说道“四少爷,你怎么来这儿了”
孔兰听了马夫的声音,在轿内心里一紧。不知陆岩因何而来。
“孔大小姐,可否掀了帘子说话。”她听到陆岩的声音说道。
依绿不知何人来找大小姐,忙帮着掀了帘子。
帘子打开,孔兰便看到陆岩站在马车前,手里拿着一个折叠起的纸张,目光不看着她,只盯着轿子的底板处,向自己说道“此前忘记将休书交与你。没有休书,你便始终是我陆岩妻子,如此入宫,总是不妥,现我将休书带来,请你收下。”
孔兰自己早已将休书之事忘记,不想他还记得,想来,他说的原也是实情。她一日未拿到这休书,便一日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孔兰便缓慢伸手去接休书,由于激动,她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将那休书从他手中接了之后攥于手中,本来想要说声感谢他一路奔波而来送这休书,耐何喉咙因难过堵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岩见自己站下面半天也没得到一句应,心下疑惑,以为她实在是烦了自己,去宫路上还费功夫来打扰她的清静,便抬头向轿内看了一眼,正遇上孔兰一双噙满泪水的大眼睛正看着他。那目光中,竟有满满的凄然与不舍。
他呆怔住了。
一时之间只顾呆呆看着她,也是一句话再说不出来。
在前面赶马的车夫只顾着看路,见陆岩说话后孔兰未出声作答,以为她因路程颠簸睡着了,便往身后看了一眼,见两人相视不语,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到孔兰手中捏了一张折叠的纸张,心下猜测那定是陆岩送来的休书了,便问陆岩“四少爷,您还有事吗,没有我们便继续赶路了。”
他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那马夫便开起了轿子,往前开去。
轿子行了几十丈路程后,孔兰掀起后面轿窗上的帘子向后看去,见陆岩仍站在原处,呆望着她轿子的方向。
他的身影一动不动。
在热闹的镇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他一动不动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并且,那身影越来越小。等到马车转过一个拐角时,他的身影便看不到了。
孔兰放下了后面的轿窗的帘布,展开他刚才交给她的那封休书,见上面仍是当时那些字迹
至吾妻孔兰
休书
卿既无心,我亦无意。
余下岁月,各不相扰。
下面是他的名字,名字上有个印章。
看到它,便又想起当日初见,她假意落水,他救她出来把她抱至香樟树下去的那一幕,时过境迁,然还清晰如昨,泪滴便不可控制地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依绿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因了这封休书才啼泪不止,便从孔道“这劳什子以后也用不着了,扔了它便是。”说着,便伸了胳膊,欲往轿窗外扔去。
孔兰急说“些还我。”从依绿手里抢过了休书,小心翼翼地折了,放于掌中。
这是唯一她所拥有的和陆岩有关的东西,上面的字迹是他写的,他又带着它远远赶来,上面仿佛还留有他的温度。
说来好笑,原是一封代表情断意绝的休书,此际,她反觉得它是她和陆岩爱情的信物。
虽然知道此去皇宫,留着它总归有所不妥,万一被人发现这张休书,她的身份必得败露。然而,让她眼下把它扔掉,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有一刹那,她想让马夫掉转轿子去,然而这想法也只有一瞬。陆夫人在她刚同意的那日夜间到陆府就写了封给程明书的信,让人马加鞭送去宰相府第了。太子殿下必然也早就知道了她的选择。
她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太子殿下出尔返尔。
她把这休书一会儿摊开看上一眼,一会儿又折起攥于掌心。
依绿见她这样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