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酒铺子走到沈府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可是因为祁璐喊困,沈鸿禹不舍得她多走一步路,于是就近花钱雇了牛车,慢悠悠地往家去。
路上,祁璐实在支撑不住,眼皮千斤重似的,沉沉往下掉,她在车上坐稳了就往沈鸿禹肩头靠去。
牛车简陋,不比沈府的马车高大华贵精致,一路上走的又是坑坑洼洼的路,颠得不行。
已经睡过去的祁璐哪还知道那么多,沈鸿禹却一怕她扭着脖子,二担心伤了腰。他托着她的小脸,又扶住她的柳腰,可牛车哗啦一颠,祁璐还是有失重飞出去的危险。
沈鸿禹想了想,最终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睡在自己怀里,由他一双手臂紧紧护住,才终于安心。
沈府门口的家丁见到一辆破烂牛车停在门口,觉得古怪。
认出牛车上的人是将军和夫人后,很是意外。
他们忙抬上可移动的木阶去迎接,待看到沈鸿禹一身灰尘,俱是一惊。
将军向来爱干净,坐牛车已是例外,把衣服弄成这样……
爱情挺伟大,难怪那么多文人墨客挖空心思赞美它。
祁璐一觉睡到晚饭时间,醒来时床边守着的是文蓉。
不等祁璐问,文蓉就说,“将军好像是去找人商量明日酒铺开业的事了。”
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沈鸿禹没有跟她提过半个字——这是文蓉察言观色后猜出来的。
祁璐才起床,脑子有点晕,听清楚之后急问,“他人呢?”
“应该就在前院。”
“你帮我叫他回来,就说……就说我不舒服。快去。”祁璐着急道。
沈鸿禹几乎是飞奔着回到后院房中的,他一进门,候在门边的祁璐刷地就把门掩上了。
她的脸颊因为睡得热起来而微微发红,含水的眼眸里却写有不满之意,看起来气鼓鼓的,“酒铺的事情我自己有打算的,要是生意不好我也会想办法,你……你是不是要敲锣打鼓给酒铺做广告?”
“寻常的总是要的。祭天、祭灶神、放鞭炮……”沈鸿禹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主要是想你开心。”
后面这句话是他一不留神没拦住冒出来的,说完之后他有点担心祁璐会突然跑掉。
不过这会儿祁璐心里揣着更加想说的话,倒是绷住了没脸红。
“经过上次李大厨的事情,我已经见识过你的手笔了,开业吉庆的事……你就别管了。前头我会让谷生在门口放放鞭炮。后院祭神的事情,素锦也已经跟我合计过的,其他的不用再添。”
“不喜欢我插手?”沈鸿禹定定看她,祁璐一时间分辨不清他这是什么情绪。
“没有这个意思。我觉得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够好——”
“不够。”沈鸿禹的眸色微微一沉,语气尤为坚定。
祁璐没明白自己这句话怎么就让他闹起别扭了,过后回想才意识到自己——自己这等同于是发了一张好人卡。
后话暂且不提,当下,祁璐缓了缓语气,但本心不变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些事情,我想先自己努力去做。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会开口的。”
毕竟现在能够依靠依仗的,除了自己,好像也还是只有你。
“如果我努力了但结果不尽人意,我的确会不开心,但那不是最坏的,因为努力的过程本身就能让人产生愉悦感。可要是我从一开始就接受了你的帮助,而没有自己的努力,那最后结果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沈鸿禹刚刚像是出神了,待她说完后,抬了抬眼,“万事开头难。”
“你应该相信我。”祁璐生出要去握住他手的念头,但立马就被她自己给摁灭,“很多在别人看起来很难的事情,我其实都做好了。”
被祁璐这么软磨硬泡地说了好一通,沈鸿禹才最终放弃要替小酒铺大肆宣传的主意。
一颗心稳稳放在胸膛里的祁璐对自己的画特别有信心,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隔天还睡到很晚才起。
“夫人不着急去酒铺吗?”家里留下来的又只有文蓉,素锦很早就为了祭礼的细节出门了。
文蓉把其他丫鬟做好的牵引绳拿到祁璐面前来,“这是素锦姐姐出门前叫奴婢拿给夫人过目的。说是给狗和猴子用的?”
“嗯。”祁璐接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露出满意之色,“做得挺精致的,这个弹力也刚刚好。就是花色……也不知道来福和阿吱喜不喜欢。”
“谷生也去酒铺了,说是担心开张有很多东西要忙。”文蓉说完就后悔了,悔自己嘴快。
祁璐接手的小酒铺她也曾去看过一眼,就那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好忙的?这么说不是给夫人平添糟心滋味吗?要是夫人觉得自己这是在嘲讽,那就更……
“是有很多要忙的,谷生真懂事。”祁璐系好衣带,阔步朝外去,“牵引绳你替我收好,我晚点回来再教谷生怎么用它。”
“夫人要去酒铺吗?”文蓉忍不住冒进一回,“奴婢……奴婢也想去忙把手。”
见文蓉踌躇的神情,祁璐还以为她要说多大的为难事呢,听到是这个,忙点头,“好啊。”
府上的家丁得到了沈鸿禹的特别嘱咐,早给祁璐备好了小马车。祁璐也不推辞,带着文蓉坐了进去。
今日的筑县很热闹,越往酒铺走,祁璐透过车窗就能看到不少妇人手里都抱着贴有周记黄酒标记红纸的小酒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