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禹不动声色地往右边挪了小半步,高大身影将旁边的潲水桶遮挡严实。

“做饭这事真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沈鸿禹难得地露出羞赧之色,“从前行军被困野地枯林,煮点树皮草根,加点粗盐,大家也能吃得起劲……怎么现在认真做就是做不好了呢。”

他是真心实意感到懊恼,祁璐却听得不是滋味。

她仿佛看到了血雨腥风山河破碎,看到了马革裹尸乌鸦漫天,看到了白骨皑皑无人生还……

“可怜河边吴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怎么的,当脑中出现凄惨荒凉的战场画面时,祁璐感觉胸口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憋闷得几近窒息。

怎么回事?

她刚要细想这个中原因,那种感觉便瞬间消失,好像不曾来过,仅是错觉。

“人各有长,你的天赋不在厨房,在练武场。”祁璐说着还从沈鸿禹手里摸走了沾满辣酱的筷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战时可以持剑杀敌,退隐可以挽袖做饭,这样的夫君,夫人不喜欢吗?”

万大厨配合地将沈鸿禹做好的小面向前推一点,“将军费心做的,夫人趁热吃吧,久了面坨了不好吃。”

祁璐看向沈鸿禹面前的面碗,诧然,“真是你做的啊……”

“儿时喜欢追着祖母要面吃,我这是按照印象中祖母做面的做法弄的。夫人在这方面是大家,为夫也想听夫人点评,希望夫人拿出对待诸正的耐心和态度来对待我的这碗面。”沈鸿禹不苟言笑道。

这不是又吃醋了吧?

祁璐哭笑不得,小心地伸手去捧面碗,但被沈鸿禹抢了先。

“夫人去院中坐,我给你端来。”

祁璐一转背,沈鸿禹悄然用菜油涂了手上被烫气泡的地方,并且甩给万大厨一个眼神,示意他多做事、少说话。

万大厨心领神会,麻利而安静地着手烧制后续的菜肴。

远处天边的火烧云染红了整片天,祁璐抬头欣赏时,天空已泛起紫色,目之所及的紫红宛若她不慎打翻的颜料盘,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不过她不愿再惹沈将军嘀咕,等面端来了就认真吃面。

面里的辣椒放得略有些多,祁璐眼泪直流,却一口不停。

沈鸿禹看不下去了,作势要挪走面碗。祁璐一把拦住,拿筷子中段拍他的手指,“谁让你动我的面了!你要是馋,让你夫君也给你下去!”

“哦?”沈鸿禹笑得开怀,“夫人这样可爱,我更舍不得走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们又不分开。”祁璐努努嘴、吸吸鼻子,紧紧握住沈鸿禹放在膝头的手,“我随你去庆阳。”

沈鸿禹心头一喜,但很快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夫人,庆阳如今灾民遍地,还有不少流寇趁机作乱发财,实在不安全。”

“你是去救灾,我也不是去添乱的。”祁璐坚定不移地望着他,“灾民也要吃饭,一口热饭、一碗热汤不仅能充饥,还能让劫后余生的人感觉到自己是真实活着。”

她这话在沈鸿禹的意料之外,但又很合乎情理。

在他默然考虑此事的可行性时,万大厨拿着汗巾从厨房里走出来,虽然姿态略显拘谨,可语声却是肯定的,“夫人要去就带小人一起去吧,夫人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点都不怕累!”

“夫人也带奴婢去吧。”文蓉站前来,“奴婢照顾夫人,听候夫人差遣,奴婢……奴婢还会包扎伤口,夫人……”

晚归的素锦等人错过了前文,正好听到此处,还没弄清楚大家到底争着要去哪就急不可耐地小跑而来,“夫人捎上奴婢!奴婢会洗衣、缝补、收拾、熬药,还有三脚猫功夫可以保护夫人!”

素琴听得好笑,可也怕自己说晚了就没机会,忙道,“夫人,素锦会得奴婢都会,奴婢还精神好,不喜欢睡觉,一个能顶两个。”

“姐姐你看看我。”谷生绕到素琴跟前,急吼吼地朝祁璐比划自己的细胳膊,“我比以前壮实多了,打架不是大问题!再说,烧水、劈柴本来就是我拿手的;我还跟竹兽医学了牧马、医马……”

“咳——”沈鸿禹手握空拳压着嘴唇,低眉一咳,吵吵嚷嚷的院子里立马安静下来,只有远处枝桠上的蝉在不知死活地聒噪鸣叫。

“大家都是好意,要是你觉得不便,那我们就不带他们,就我们俩去,明天一早就出发。”祁璐唯恐沈鸿禹会拉长脸,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膝盖,挤眉弄眼地安慰道。

沈鸿禹抬起头扫视过院中众人,天边尚未褪尽的残红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红红的,一如他们胸中激动地想要参与奉献的红心。

“吃完晚饭后都回屋收拾收拾,东西不要带太多,从轻从简。”

“啊?”谷生一愣。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谢谢大将军!”祁璐狗腿地吆喝起来,一张被鲜椒辣得愈发娇艳欲滴的樱唇迅速地反复张合,开始了临行前的赈灾总动员,“出发之前,有些话我要替我们沈将军跟大家拎拎清:这次出门,我们是去庆阳赈灾的,不是去游山玩水,所以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路上我们可能什么状况都会遇见,也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千万不要大惊小怪吓着已经受到打击的灾区百姓……”

整个沈府中,最晚一个得知祁璐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去庆阳赈灾一事的,就是埋头潜心研究画作的诸正了。

他听谷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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