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内养有红鹳开始,经常会招来各种鸟类。
因而,如意宫附近偶飞过几只声音婉转清脆的黄鹂,也并不会有多打眼。
祁谷雨坐在正殿内,手里捧着一张纸。
纸上写有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我是穷鬼。
“怎么让他写这个?”祁谷雨忍俊不禁。
仲琪刚刚练完一套强身拳,他敛气站正,答道,“大概是狄大人怕暴露,伪装成了劫匪。”
他歪头瞄了一眼纸上的字迹,噗地笑出声,“这字可真丑。”
“蒙着眼写的,能好看到哪去?不过,丑还是其次。”祁谷雨脸上没了笑意,“这人身上并没有巫灵呀……也是,从他的画里我明明就已经看出来了。心怀侥幸而已。”
“公主放心,狄大人一定会继续去查给《送魂图》题名之人。”仲琪出言安慰。
祁谷雨摇头,“算了,她们在宫外虽然看似比我们自在,但注意着她们的眼睛肯定不在少数。还是我自己来吧。”
“公主要怎么做?”
“问啊,”祁谷雨以指尖点了点自己粉嫩的唇瓣,“这大魏天下都是魏国皇帝的,他想知道的事情,谁还能瞒得住。”
……
……
是夜,祁璐躺在外院的竹榻上,仰望浩瀚星河,发呆。
沈鸿禹晚间又进宫了一趟,在宫中接受皇帝招待用了晚饭,不过他回来后还是让鹤伯把家里的饭菜热了热,这会儿正摆在祁璐榻边的石桌上,一个人呼噜呼噜吃得香。
“沈笛,我总觉得绑架阿正的人不是冲阿正去的。”祁璐扭头看他,“你说,会不会是冲我来的。”
“夫人善良温柔,谁要动你?何况,夫人是我的女人,谁敢动你?”沈鸿禹分析安慰。
祁璐抿了抿唇,安静一刻。
她在这个新世界落定已半年有余,曾经好奇的身世之谜在她嫁入沈府后,渐渐的、无意识的成为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家中兄弟姐妹几个,当初为什么出现在玉笛山……
尘封的疑问像被一只大手骤然拂去,露出其内翻滚涌动的情绪。
“这几天,我这儿老是有种鼓胀感。”祁璐指着自己左手食指根处的黑纹说道。
“要不要找大夫看看?”沈鸿禹夹起筷子鱼肉,吃饭的嘴未停。
祁璐用右手食指指腹在左手背上温柔摩挲,“先前大夫看过,可他说是我体内余毒聚集……要是我坚持说这不是毒素造成的纹路,你是信我还是信大夫呢?”
“自然是信夫人。”
“那就不用请大夫了,大夫不懂。”祁璐呼出一口气,“先不说这个了。你跟我说说朝廷的事吧?皇帝召见你的次数明显比从前多了很多,是不是……”
沈鸿禹夹起一颗豆子,放进嘴里细细嚼,不答反问道,“你为何决定让万大厨留在家里?重新教一个厨子又要花费好些功夫。”
“老万上次从京师去菁州,身体不舒服了好几天,经不起反反复复的舟车劳顿。他家中妻儿如今已被他接到筑县一起生活,就让他们安心在菁州吧。何况我说了要请祖母吃饭的,说到就要做到。”
沈鸿禹又夹了一颗豆子,“你把老万送去祖母那儿了?”
“嗯。”
“夫人真聪明。就算我不说,夫人也猜得到。”沈鸿禹终于舍得放下筷子。
“我只能凭直觉判断这次匆匆来京,要待多些时日,不能那么快回筑县,但,我不知道你究竟要不要出去打仗。”祁璐坐起来,“沈笛,你实话告诉我吧,好让我……早点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这儿,她有些心悸。
祁璐想,这大概是生长于和平年代的她特有的懦弱胆怯吧。和平中长大的人更像羊,而战争则会激发人身体中的兽性。
“是我对不起夫人。”沈鸿禹转过身来,面对祁璐而坐,双手掌撑在两脚膝盖上,似是百感交集,“夫人事事打点周全,为我免除后顾之忧。我却总是让夫人担心,还害夫人跟着我东奔西走。”
祁璐长睫毛下的眼珠微不可察地左右动了动。
她心想,这些其实在她看来都不算什么啊。
以前念书时,听老师讲古代女子嫁人后要事事从夫,会觉得她们不自由,很可怜。
但她回看了下自己的婚姻生活……虽然谈不上凡事都顺遂如意,可起码在和沈鸿禹共处的事上没有红过脸。
平淡却充实,自如且无忧,要是一直这么细水长流下去,似乎就很不错……
“我对不起夫人,所以我一开始的打算就不能作数了。”沈鸿禹略显黯然地说道。
祁璐回过神,问道,“你本来有什么打算?”
“夫人想听吗?”沈鸿禹定定地看来。
祁璐不自觉地撅了撅嘴……这人好端端的卖什么关子。
“真的想听吗?”他又问。
祁璐想说不,想说你卖关子就憋着吧。
可是在娴静清凉的夜色之下,沈鸿禹黑曜石般的眸子灿若星斗,竟有种羞煞银河群仙的超凡俊美。
“想听啊。”她鬼使神差地道出了真心话。
沈鸿禹缓缓咧嘴笑道,宛如昙花一现般惊艳,“我想兑现和夫人生儿育女的约定,在离开家之前,种下我们的孩儿。”
祁璐一听就脸如火烧。
第一刹,她下意识避开沈鸿禹的视线,不过眼中的羞恼藏都藏不住。
可很快的,她又重新抬眸看他——这一次,她眼底一丝女子的娇羞都没有,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