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营外的号角声响起,这营帐里头,也稍有了动静。
齐深坐在床边提靴子,门帘被推开,南苏走了进来。
门外站的人,她瞥眼瞧见了。
靴子提到一半,皱了皱眉头。
南苏站在一旁,说,“等了半个时辰了。”
一夜休息,她应当能想明白,“让她进来吧。”
乐山方入了内。
“军演一事,想清楚了?”
乐山从地上俯首,抬起头来,道,“慎中之虑,暂有一解。”
你道是答疑解惑呢,解什么解,“你就说应不应了,别的话不要说。”
陈乐山的嘴皮实在厉害,她担心说不过她。
“郡主,”晨时的营帐,即使不推帘帐,内里依旧光亮无比,晨光打在她安坐的桌面上,乐山沉了沉声,“不知道您说的应,是应什么,是应军演之任,亦或是,卑膝做您手底下一粒堪负的棋子?”
棋子?
齐深的脸色凛然了起来,习惯性掏出腰间的那把匕首,刀握在手里,心里踏实,上头的铭文,她仔细临摹了一番,堪堪冷笑了一声,“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乐山伏膝,给她叩了一个首,再抬起头时,说话硬气了些,“就其二而言,乐山会答不愿,闻道有贤主,客从东山迎,郡主并非乐山心之所及之良主,收阅乐山,郡主尚没有达到我心里的三个标准,恕乐山,失礼,失敬复失职。”
“陈乐山!”
“郡主,”郡主动了怒,南苏及时喊住,使她缓了脸色,才问席下之人,“既如此,你说的又是哪三个标准?”
“非当世英杰不随,非人情秋毫不追,非……”
这后一句,暂不能提。
“你说的这两个,我家郡主确实只有第一个算得,这第三,想必更加难及,你不说,那便算了。”
一旁听话的齐深,猛地拍了一声桌面,“什么当世英杰,人情秋毫,南苏,你是不是太给这人体面了?”
“郡主莫急,”南苏安抚她,先听完这人说话不迟,他又问,“那其一呢,你不愿做总兵营里的人,然则做营外的人,又有什么问题。”
“乐山自知能力不及,堪当不了如此大任,君子言有可为,有可不为,乐山才识鄙见,做不了二位大人的主,不过你说军演之任,我道是有一人推荐,想必,大人也会非常满意。”
“何人?”
“营内参将,郭曙郭大人。”
齐深拧了拧眉,伸手强迫自己抚平,她就觉得,再听这人多说两句,脾气将要飙升好几度。
可是她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陈乐山这个硬货,你以武力镇压她,她反倒一句话都没有,可事情,到头来也没见可行。
郭曙……
“准了。”她忽然松了口。
乐山抿嘴浅笑,“大人明善。”
见不得她这副模样,齐深眼睛疼,“滚滚滚。”
乐山便撂了帘子出去了。
见齐深的样子,南苏亦笑了两声,“多久也没见郡主这样看重一个人了。”
“我看重?”她陈乐山算得了什么,齐深疑惑得很,“不是你看重吗?”
然而重中之重,竟然真的落到了郭曙的头上,令下的时候,郭曙在草垛上坐着看刺刀,听到这个消息,险些从草垛上滚了下来。
她与乐山说的时候,完全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真要他做吧,那是半点本事都没有的。
“南苏!”
郭曙喊住他,“这不是安给陈乐山的任务吗?”
“郡主改了主意,临时换成你,足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赶紧准备着吧。”
顺道问他一声,“看见小陈姑娘了吗?”
“马厩呢。”
乐山无事,从营帐出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她自知家底一贫如洗,说这样硬气的话,那是了解南苏这个人,她说这些话,南苏自然听得懂。
毕竟他是个不同于一般而言,尚只知行兵打仗的小兵,他是个不可多夺的人才。
在马厩里端坐的功夫,南苏就来找她了。
“听郭曙说,你一日要来马厩三回。”
“我的马在这。”
南苏看了看她的马,初看,并没有觉得此马与一般的马有所异同,细看时,却发现,这马似乎肥了点,“马养得太好,不便于行路,这马啊,还是贱养一点的好。”
“大人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执意为难于我呢。”
“安排你去做军演的任务,是总兵的意思。”
“总兵大人只是与我小有矛盾,闹一闹,值不了几个事,过几日,她兴致淡了,就会忘了,若不是你三番五次在她身边提醒,她会这样计较我吗,昨日夜里的事,乐山深知,已经受教了。”
“姑娘,南苏并非有心,南苏只是觉得,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应当为大人所用。”
乐山听笑了,才能?
笑了两声,收不住,“大人,你我不过才见了几次面,萍水擦肩而已,你即便查我,焉能查出什么,我有才能,我自己尚不知道,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不过,乐山不才,自知自己独留两分姿色,大人,您莫不是看中了我这方面的才能?”
“小陈姑娘,”南苏也被她逗笑了,他笑起来,像玉一样温润,“我自然不是,前朝有位西突厥寒江关关主,投唐后,他有位女儿,登坛挂帅,所向披靡,我见到你,仿佛就像在书里看到她的重影。”
“大人,”乐山兴叹,“兵马大元帅樊门女将,经年已过,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