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喝光了那一瓶50度的五粮液。贾春阳坚持让服务员再来一瓶。服务员说已经没有同一个牌子的了。我劝他喝点啤酒就行了。不能再多了。贾春阳只是笑,人已经醉得不行了。他拿出手机,准备让他的司机再送来一瓶。他说他有一个小库,库里放了好几种酒。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做这样危险的事儿。
贾春阳一脸地不在乎。他拉着我的手说:“怕啥?那些酒不是送给我的,都是送给上头的。他们带不回去,就只能放在我这儿,说我可以随便喝。”
我仍旧没有同意。死死地按着他的手,并且把手机夺下来。这样我们又要了六瓶啤酒。贾春阳已经不胜酒力。趴在桌上含混地向我诉苦。话题又回到喝酒的事情上来。比如说一个星期里要喝五天酒。早晚得喝死却也毫无办法。说想回到当老师那会儿的幸福时光,讲完课没事儿了就看看书。贾春阳说完一段就支起身子喝掉一杯啤酒。然后说两句再趴着说。
秋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我去外面接听电话。
秋说:“在哪儿呢?还没回家吗?”
我说:“我在外面喝酒呢?”
“喝酒?你跟谁呀?咱们同学?”秋很惊讶地问我。
“不是!是数学系的,我曾经一个寝室的。”
“哦,都忘了,你跟他们住了一个学期呢,那,喝完了吗?”
“这就完事了!完事了我让代驾拉我回去。”我说。
“代驾?你还能找到代驾了?”秋笑着问我。
“不是,都是同学安排的。”我解释着。
“行了!我现在完事了,我也没喝酒,这样,你给我发个位置图,我打车过去,你也该喝完了,正好拉你回家。”
我想了想,觉得也对。就挂了电话,给秋发了个位置图。
再回到单间,贾春阳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轻轻地推了下他,他含混地说:“别碰我,让我睡一会儿,我太累了,就睡一小会儿行吧。”
我没有再动他。
可是我怎么才能知道他的家呢?我看了看他放在桌上的苹果手机,想给他的女人打个电话。可是又觉得不好。正犹豫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敲门。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贾春阳一眼,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我问他。
“贾主任让我这个点来接他,说是让我代驾。”年轻人说。
我一时不知道贾春阳何时给别人打过电话。
“对对,是有这个事儿,不过,我们先把他送回家。”我说。
“我知道贾主任的家,我去送就行。”小伙子坚持说。
我刚想同意。忽然想起贾春阳说起的那些事儿,我觉得还是亲自把他送到家,并且看好他才能离开为好。如果按照他说的那种危机四伏,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来。那样,我如何面对这个老朋友。
我说:“小伙子,这样,你先到外面等一会儿,我还有个朋友来取车,咱们一块把贾主任送回家怎么样?”
小伙子犹豫了一会后就退了出去,似乎很是为难。
我又轻推了一下贾春阳。他干脆不肯理我。我决定让他睡一会儿。
我坐在椅子里,酒意也跟着上来。我翻看微信,伟民问我好几条找没找到贾春阳,你们在干什么之类的话。我一一回复,并请他放心。我一定会把他送回家。伟民没有立即回得我,我估计他正在上课。
我回想贾春阳说的话。伟民当时去北京后,那头是给落户口的。当时北京户口一个可是20万人民币啊。那可是万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贾春阳说伟民追过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没有同意。当伟民在北京落户后,那个女孩子居然通过贾春阳找到他,要与他结婚。说是这样,她也就有北京户口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像那时候一个女孩子,为了一个北京户口就可以把自己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至于现在,女孩子的目标已经是外国国籍了。
这些话伟民从来没有跟我讲。伟民的嘴一直很严。至于伟民去北京昌平的中学教书,后又到市里的大堂教书,这一连串的变化委实让人惊叹。他来了个华丽的转身。
现在伟民与比他小12岁的妻子生活得很好。也在北京交了一套房的首付,又生了个小女孩儿。每次看到他在北京各大名校、公转、古迹溜娃的朋友圈,打心里为他高兴的。有时候,人真的要实实在在的好。每当想到这儿,我的心里就会少一份自责。有一段时间,听说伟民在北京混得不怎么好。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建议他去北京,想必他的日子不会这么难过。但回过头来讲,那个时候,有这样好的机会,谁不会想去呢。如果我有这个机会,我甚至问别人都不问,直接就报名的。
秋来电话,说已经看到她的车了,就在车边等我。
我出门,看见那个年轻人就笔直地坐在单间不远的小凳子上。想想都说铁路是个半军事化的单位,这孩子的坐姿就说明了一切。我向他招招手。他立即起身过来。
“叔,贾主任醒了?”年轻人问。
我摇摇头,说:“咱们是不是把他弄醒?”
孩子不说话,直看着我,意思是需要我来定夺。
“来!我把他弄醒,咱俩把他送上车,然后你告诉我他们家怎么走行吧?”
“行!”小伙子说。
我们进屋,把贾春阳扶起来。他整个人都是软软的。两只胳膊,一只架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