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老秦收拾碗筷,史胡子问忠恕今天学新东西没,忠恕就把山居掌演示了一遍,史胡子看完,连连摇头,老阿骂道:“死胡子,又想喷什么妖言?”史胡子道:“这种软绵绵的功夫,阵前第一通鼓都撑不过去。孩子,等你有空,我教你一些真功夫。”老阿嘲笑道:“你的功夫都在嘴上,他一辈子也学不会。”史胡子不服:“别小看我,年轻时我可是商队的统领,功夫了得,只一招就能让你趴下。”老阿放下手中活计,冷笑道:“那得看你的嘴咧多大,吹多大的风。”忠恕习武之后说话很少话,可能是觉得无聊,史胡子与老阿之间斗嘴多了起来,老秦也懒得劝解,任他们两个斗去。忠恕自回静室打坐,第二天早早就去松雪阁练功。
天风在传授掌法的第五天下午又来了,见忠恕已经练得纯熟,很是高兴,提醒他注重几个小技法,然后满意地离开了。忠恕又把掌法琢磨了几遍,就回去吃饭。一进房门,老秦去热饭,老阿打洗脸水,史胡子还是在旁抱着膀子看他,但只说了几句话就不言语了。吃饭时,老秦话多起来,不住向忠恕问东问西,老阿偶尔也插几句嘴,倒是史胡子没话了,忠恕觉得奇怪,见史胡子心神不定的,就问:“二伯,您今天累了?”史胡子笑道:“是啊,今天跑路多了,腿有点酸。”老阿挖苦道:“你说话是用嘴,又不是用腿,跑路多与闭嘴有什么关系?”史胡子回骂道:“贼突,枉你在天下最大的道院呆二十年,人身一体,精气神合一都不懂。跑路多不仅腿酸,眼睛累、心累、手也累,懒得理你这笨蛋!”老阿有点狡黠地笑起来:“只怕不是累,是看到族人,想你嫂子了吧?”史胡子骂道:“放你妈的臭屁!”忠恕一怔,望着史胡子,史胡子眼睛不看他,老秦道:“今天上山的香客里有两个胡人,嫌我们的饭不好吃,没荤腥,吵着来厨房找肉,与胡子拌了几句嘴。他们说话我和你三伯都听不懂,帮不上嘴。”老阿道:“那个年轻人打扮得妖里妖气,穿着红袍,尖着嗓子,还没胡须,一看就是人妖,胡子,难道你原来的相好也是人妖?”史胡子白他一眼,道:“放屁!你才人妖!”老阿道:“那你和他们讲了什么?人家一走你就拉着脸,像失了魂似的。”老阿平时斗不过史胡子,回嘴都使三字经,今天趁着史胡子没精神,咄咄逼人羞辱他。老秦阻拦道:“老阿,你就少说几句,胡子不像你我,他是有家室的,过去享福惯了,现在想起来,哪能不伤心!”史胡子终于脸上有了笑容,拍了拍老秦的肩膀,道:“老秦,平时老阿总说你笨,我今天才明白,你比谁都明白,以后老阿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忠恕笑了起来,平素最爱欺负老秦的就是史胡子,他现在滥充好人,挑拨老秦,引得老阿怒目相向。
山居掌法看似简单,变化也不复杂,七个招式几个时辰就能记下,但忠恕每天沉浸其中,越练越觉得玄妙,每练一遍都有新的感悟。天风只传授他招式,不像陆变化那样和他对招,忠恕只能自己捉摸掌意,感悟着玄妙。这天吉文操来了,一进门就要和他对练掌法。吉文操个子不高,身法灵活,忠恕觉得他出掌很慢,每一招都很清晰,但就是无法躲闪,三个照面,就被他一掌虚按在膻中穴上。忠恕沉思片刻,二人重新来过,还是三招,吉文操一掌虚拍在他的左耳旁,忠恕对招式的领悟又精进不少。吉文操也不说话,任由忠恕自悟,忠恕思索一会,提掌再战,不到三招又被击中。但这次吉文操出掌明显加快了,显然无法再好整以暇地应对他。一个时辰过后,吉文操要想在三招之内击败他,非得连换数种手法施多种变化才可。吉文操离开的时候,忠恕只觉得身子像散了开来,与陆变化对练神仙指,支撑二十余招也没这样疲累,陆变化只是让他记住指法变化,而吉文操则是要命地格斗,毫不留情。忠恕浑身酸痛,吃饭时直想睡着,放下碗和老秦三人闲扯了几句,回到静室,打坐一会方才感觉好一些。
第二天再与吉文操过招,依然没有撑过三招,但吉文操身法已经快到不可思议,同样的招式,出掌已经变化繁复。如果他一上手就抢攻,忠恕只能勉力支撑,连一招半式都发不出去,如果吉文操有意攻后手,忠恕掌到中途就得改变,因为吉文操后发先至,已经不得不防他后招。两个时辰下来,吉文操额头微有汗珠,忠恕已经浑身湿透,像承载千斤一样,腿都有点挪不开了,硬挪到厨房,眼睛都不想睁,老秦见他这个样子,一边流眼泪,一边给他擦汗,史胡子也没心再逗嘴,陪着他默默吃过晚饭,老阿把忠恕送回静室,三人都心里沉闷,一声不响各自睡下。
吉文操几乎每天下午都过来和忠恕对练,下手从不留情,忠恕上午思索变化,思想应对的套路,下午再与吉文操对打,十天下来,已经支撑五招。吉文操话很少,一见面就出手,这天七八招之后忠恕还没落败,吉文操一掌击来,忠恕觉得掌风凌厉,扑面生痛,忙双手合推力挡,吉文操此掌已经使了七八分内力,忠恕双掌拦住,只觉得胸口像被击了一拳,身形一滞,吉文操右掌已经抵在他心口。忠恕修习清宁生已近十年,进展迅速,贾明德说他功力已达第五重,比伊天官还要高一分,但内力运用并不老练,与吉文操硬碰硬对了一掌,被震得双臂发麻,真气涣散,闭上眼睛调息良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