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举此前与李元吉打过不少交道,觉得他任侠仗义、勇武果断,与李世民颇为相像,只是李世民沉稳,元吉有些冲动张扬。李元吉早就发觉段举人才难得,多次找他喝酒打猎,想拉拢私交。段举处事很有分寸,既然已经心许李世民,自然不与李元吉过从太密,李元吉见收不住他,也不勉强,现在二人奉命留守晋阳城,皆一心一力保护城池。

李渊率大军南下,城中只剩下不到三千守兵,李元吉命马邑和楼烦的守军全部携家眷迁入晋阳,棋盘山的盗匪被窦琮招降,弃了营寨全数进入城中,周围三郡百姓愿入城的全部放了进来,李元吉又在城中男丁中募兵训练,一时之间凑足一万人马。段举提出以老兵带新兵,把棋盘山的队伍编入旧军,实北虚南,加高北面的城墙,增厚箭垛,设三层防御,李元吉全部采纳,命他全权督工办理。

李元吉此刻最担心的,是城中多了两万兵民,但粮草将尽。太原天凉地薄,作物一年只有一熟,又不断受突厥袭扰,百姓辛勤耕种一季,所获仅仅够自家糊口,无力养活过多军兵,太原守军的粮草多是从关中等地运来,兵乱后粮路被断,已经四个月没有粮草运来。好在秋粮将熟,城中百姓可出城收割,但每到秋熟,也是突厥人成群结伙来抢粮的时候,李元吉派出两队精兵护卫百姓收割,命守备副使武显扬带队护卫东门抢收,他亲自带一千军兵巡查北门,每天辰时开城,申时闭城,庄稼在割下后连着秸秆运进城中,一半归百姓,一半归官府。

段举忙着修城练兵,每天忙得没空回家,这天加固城墙的工程收了工,他终于能抽身回家看看夫人和孩子。夫人见他回家,忙下厨准备吃的,儿子忠恕刚刚两岁,见到父亲,高兴得扑到他怀里,段举使劲亲着儿子的小脸,胡子扎得他直叫。

父子俩正在亲昵,守备府的随营校尉周大泽急匆匆闯了进来,段举见他神色恍急,忙问出了什么事,周大泽从怀里掏出一片熟制过的羊皮,说是从一个突厥细作身上搜出来的。段举接过,只见羊皮上写着一种古怪的文字,自左向右横着写的,像是突厥文,但一个也不认识。

周大泽说细作是巡视的官兵昨天下午抓到的,打扮像汉人,混在抢粮回城的百姓中,官兵觉得他神色可疑,就截住盘问,周围的百姓无一识得此人,就把他带往守备府盘问,他说是马邑城里的百姓,想进入晋阳城避难,这些都无从查证,守卫暂且把他关起来,准备今天再审,早晨却发现这人被杀死在囚屋中,脖颈被刀砍断了,搜索了两个守备府,也没抓到刺客,周大泽觉得事情不简单,又重新搜细作的身,才发觉这一张羊皮被缝制在贴身的衣服衬里,立刻持来报告段举。

段举一听觉得事态严重,突厥在晋阳城内布有探子并不奇怪,没探子反而不正常,已可断定那人是突厥的细作,潜来晋阳传达消息,偶然被截了下来,却在戒备森严的守备府里被杀了,杀人者能悄无声息地在守备府作案,绝非寻常人等,很可能就是守备府里的官员,可能并非独自一人,须尽快把这些人探明铲除。

段举问周大泽,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周大泽回答说守备府里的人都知道了。段举心中暗暗责备周大泽不慎重,刺客多半就隐藏在守备府里,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掌握,只怕查不出什么来。眼下只有尽快知晓这张羊皮上写了什么,可能会有叛徒的信息。城内与突厥勾结的人怕细作招认,连夜刺死了他,可能由于夜黑,没有发现这张羊皮。

段举对周大泽道:“你立刻派人去东门,说有要事请武副使回守备府,你亲自去北门面见李都督,请他回城。”李都督就是李元吉,他正亲自在北门护粮,周大泽领命而去。段举又叫府里的老家人去请守备府的许师爷,太原三郡,会说突厥话的人不少,但认识突厥文的,除了城外大云寺的智方和尚,就是这个许师爷。忠恕偎在父亲怀里,见他对着一片羊皮沉思,也不敢吭声。

段举心里焦急,正在猜想这暗通突厥的会是谁,忽然听到一人在府门外大叫:“老段,老段,快快出来迎接!”段举大喜,把羊皮揣到怀中,抱着忠恕就迎了出去,来人二十来岁,面目英俊,一身武生打扮,见到段举,扑上来捣了他一拳,又抢过忠恕举到头顶:“这肯定是儿子了,先看看儿子像我不,啧啧,长得真英俊,像我小时模样。”段举骂道:“又来胡说八道,你嫂子在后面,听到会不高兴。”那人笑道:“什么我嫂子!我嫂子就是你嫂子,咱们说过福祸共享的,我有好嫂子你也跟着沾光。”段举求饶道:“士极,口下留德,请您老先进屋去。”

原来此人就是独孤士极,他是北周大将独孤信的嫡系子孙,fēng_liú倜傥浪荡不羁,自小与段举关系极好,段举数月前邀请他来太原,结识李世民。如今英雄四起,他也不甘寂寞,段举是他绝对信任的人,接到书信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屋坐定,士极依旧抱着忠恕与段举话旧,忠恕觉得这个叔叔的笑声非常好听,虽是第一次见,并不生分,依在他怀里看他说话。段举让夫人进来和士极见礼,段夫人想把忠恕抱走,忠恕觉得这个叔叔极是可亲,腻在他怀里不肯随母亲走,这可把士极高兴坏了,在忠恕脸上连亲几口,搂着他坐在自己腿上。

不一会,许师爷到了,段举把那张羊皮拿给他看,许


状态提示:第6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