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司空府,但见门庭冷落,一派冷清。
门口的家丁见是表小姐携夫婿一道来了,虽然诧异自家大公子不是拒绝了拜访了吗?但仍是不敢怠慢,一面请他们进去,一面着人飞奔入内禀告。
两人由宋家下仆引着缓步而行,一直走了好几进,才看到形容憔悴的宋在疆带着一个青衣小厮迎出来,哑着嗓子招呼道:“卫表妹、曜野,你们怎的来了?”
卫长嬴与沈藏锋同他见了礼,就道:“大表哥勿怪我们冒昧登门,实在是我才从西凉回来,就惊闻舅舅竟是开春病到现在,若不见上一面,心中委实难安。便是怕舅舅见了我情绪起伏于病体不利,我不进去探望,总也要来看看大表哥——两三年不见,大表哥竟憔悴成这样!”
“父亲缠绵病榻,我心中忧虑。偏祖母又去了,唉!”宋在疆此刻浑然不复当年去凤州接妹妹宋在水那会的气宇轩昂与阀阅风采,憔悴之中有着浓浓的疲惫,自嘲的笑了笑,也没心思说更多的话,只伸手肃客,道,“咱们进去说罢。”
看他走路时步伐轻飘飘的,显然如今的情形,久站也是负累了。
这情形让卫长嬴与沈藏锋都非常的担心——宋羽望病倒,宋家如今能指望的就是这位宋大公子了,毕竟宋二公子宋在田,那是阀阅里出了名的厚道人,人缘是不错,却不是能够支撑家业的人。但看宋在疆现在这副模样,显然身子骨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叫做表妹跟做表妹婿的如何能不忧急?
是以进屋坐下之后,沈藏锋也不掩饰夫妇联袂而来的目的,开门见山的问起宋羽望与宋在疆两人的身体情况:“上一次随家父前来探望,舅父虽然卧榻,精神尚可,大表哥也不似今日疲乏,如何才隔半月,大表哥这般憔悴,舅父也?”
他娶了卫长嬴,是宋家外孙,舅舅生病,即使妻子不在帝都,也不可能不过来探望的。从开春到现在,沈藏锋或随沈宣、或自己,已经来探过几次。而从前的探望虽然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宋羽望,但出来招待的宋在疆气色确实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差的。
宋在疆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父亲他早年忙于国事,疏忽了养生,表妹初嫁那一年猝然昏倒,请了季神医诊治才有起色,这件事你们是知道的。只是这两年民变频繁,国事增多,父亲一忙之下竟又忘记了当年季神医的叮嘱,这一回,却是旧疾发作。”
卫长嬴微微变色——之前宋羽望那次病倒,可是休养许久的,以他正当壮年的年岁,可见病势之重。这种重病没能痊愈就是个很大的隐患了,如今重新发作,恐怕棘手之处更在上一回的医治之上。上一次太医院就束手无策了,更何况这次?
又听宋在疆继续道,“三月里偏祖母又去世了,接到消息,父亲心中悲痛难捺,静坐半日之后吐了血,自那之后病情却更重了。这两日频繁梦见祖母,所以……我才说请表妹暂时不要相见的好。”
卫长嬴忙赔了一回罪,只是宋在疆此刻也没心情听——他的意思显然是话说到这里就请两人回去吧。
虽然看出这层意思,但卫长嬴跟沈藏锋哪里肯走?
卫长嬴当下就道:“实在我在西凉的时候不知道舅舅病到这样的程度,不然,这一次回京,我说什么也要劝季神医与我同行。但如今季神医的高足端木八小姐就在帝都,虽然她如今方才出阁,与夫婿正是新婚之际,等闲事情不便打扰。可现下舅舅病得这样厉害,说不得要做一回难人了……大表哥这里若是不便,母亲却已决定请她明后日到太傅府,届时我必设法劝说她允诺此事——不瞒大表哥,在西凉时,我与她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哪知宋在疆听了这番话,嘴角苦笑更浓,道:“表妹有心了。只是我也不瞒表妹,虽然说二弟当年坚持休了那端木氏,给了端木家好大一个没脸,两家自此存下罅隙。但太师器量宽宏,闻说父亲病势沉重,非太医所能医治,其实是主动打发人上门来说会带端木八小姐拜访,顺便替父亲诊治的。”
“但,父亲却怎么也不答应!”宋在疆无可奈何的道,“甚至正月末的时候,太师亲自过府探望,当面跟父亲说,有他陪伴,想来端木八小姐为父亲诊治也不可能惹出什么闲话。再说霍二公子亦是明白人,父亲怎么也算八小姐的长辈了——可父亲却只是不允!”
见卫长嬴与沈藏锋都露出惊愕与不解之色,宋在疆叹息道,“这个你们问我也没用,因为我也不知道。先前江南那边噩耗未至,咱们一家大小尝长跪榻前,父亲也没理会……其实之前我也想过写信与表妹,请表妹劝说季神医前来帝都的,但父亲却道他不喜与端木家相关之人,这才……”
卫长嬴与沈藏锋听了,不禁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