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长嬴与沈舒景投来疑惑的目光,裴忾解释道:“先前那些人见私兵战败,就纷纷请降,是以也没太注意。结果回来后才发现,他们在路上全部嚼舌自尽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全都围着申博,肯定要分出人手去审问申博的随行之人的。
说起来也正是因为申博的缘故,裴忾等人才会疏忽了那些内侍。因为本朝又没有宦官专权的事情,看到内侍陪着皇帝仓皇出行,谁都会认为皇帝是一切的主谋。
当时申博被祝承义乃是废后顾氏的心腹一事刺激得死去活来,昏昏沉沉的没有指认,那些内侍又没拼死反抗、表现得一点都不像死士……众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申博身上,难免就疏忽了内侍们。
此刻听申博这么说,顾夕年目光微凝,道:“这么说你是被他们挟持了?那接应你们的私兵是怎么回事?”
“……那些私兵你们还没问么?”申博淡漠的道,“那是朕的那位九哥、申寻封地上招募的私兵,那些内侍要带朕去的,正是衡州!”他讥诮的一笑,“若非朕这个九哥不忿朕坐了他的位置,定要亲手折辱了朕才甘心,怕是朕当初也会一样从东门走……继而,死在戎人的追杀之下!”
“从东门走的人到底如何了?!”跟着婶母过来的沈舒景终于按捺不住,尖声问道!
申博漠然扫了她一眼,他登基的日子短,因为社稷不稳,也没太多心思在女色上头,却不认识沈舒景,就道:“据说贵胄撤退时都没带女眷,不想不但卫夫人,还有个没出阁的女孩子也跑了出来?真是好命……戎人事先知晓大魏宗室、贵胄都会从东门走,你说他们会怎么办?当日从东门走的人,不说全部,至少大半应该都遭遇了不测了……”
“你胡说!”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心头剧震!沈舒景更是全然无法接受,死死拽着帕子,愣了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低声呢喃道,“祖父……祖父与叔父、堂弟们,都会得骑射!而且所骑之马也好得很,我沈家以武传家,男子个个身手矫健,即使祖父与叔祖父,亦还在壮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亡于戎人之手!”
“你是沈家的闺秀?”申博眼中露出一丝残忍之色,嘴角却微微勾起,笑着道,“哦,那朕可以告诉你更详细的——朕被内侍挟持着从北门出城,绕过西门之外、往南而行时,曾见过戎人精骑追杀沈氏一行人。当时,他们正仓皇西逃,不过,沈太傅与沈侍郎、还有沈侍郎的嫡长子都已经不在队伍之中!”
他的脸上,甚至露出愉悦之色,显然此刻卫长嬴与沈舒景的神情,让被祝承义捅了痛入骨髓的一刀的落魄帝王感到些许安慰,所以申博继续温柔的道,“还有苏家,苏家祖孙三代……连同他们的死士,是朕亲眼看着被戎人全部射成一群刺猬的!据挟持朕的内侍估计,戎人怕是调了数千从不虚发的神箭手专门在东门外聚众等候,专门找突围人群里的显要之人点杀!”
“突围之人都择了不引人注意的衣饰,但坐骑是骗不了人的。”申博含笑道,“坐骑越是出色、戎人越不会放过、骑士死得越快……谁叫沈太傅与苏太保,所乘坐的都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乃是万中无一的宝马良驹呢?更何况戎人生长马背上,如何辨别好马,他们比咱们魏人不知道要在行多少!”
话音未落,卫长嬴与沈舒景同时低叫了一声,双双晕了过去!
——沈家为了尽可能的全部突围,不但选了之前从刘家交换过来的那些万中无一的骏马,甚至还把儿媳卫长嬴从西凉带回来的、从整个狄部马群里挑出来的“赤炎”都半强迫的带了去……可这个本意是求活的做法,竟然反而害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突围的队伍里,想到抱他们的无论是公公还是叔伯还是死士,所乘坐的都是一等一的骏马,再想到申博所言亲眼看到苏家众人全部被射成刺猬无一逃脱……卫长嬴几乎要直接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