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微蓝的目光,停留在贝柒柒的服饰上太久,她轻呵一声,“你也这般无趣?在乎这些个虚名?”
垂胡袖之所以流传,是因其便利活动,而染料可不便宜,往常微蓝的一匹缎子就已经有了其他一般人家一家一个月的开支,是以,贝柒柒定是错以为微蓝鄙夷她的阶层和身份。
“自然不是,”微蓝马上接口道:“宽袖利于活动,姐姐采药,捣药,煮药,自是不同于那些深闺女眷。”这话说得有些干巴巴,但还算在理,蓝楠自小就不精于此道,就算是魂灵附在微蓝这儿,还是一般的呆呆的。
“可算有些小孩子样了,”贝柒柒一笑,伸出手来,“瞧我,光顾着同你说话,来把手伸给我,我与你把把脉。”这头贝柒柒依旧未注意到微蓝的疑惑,仍旧是一团和气,气氛很好。
“恩,尚可”,说道着,抬手就灭去了房中袅袅燃着的青炉。
“你年纪小,还能调养过来,整整睡了这十个时辰倒也合宜,病去如抽丝,可是感觉身子大爽,五感俱通?”
微蓝识趣地回应,确实感觉自己一改半月郁气,前所未有地畅快了,贝柒柒的手还未收回,依旧稳稳地搭在微蓝的脉搏上,微蓝定睛看过去,那一双手细长雪白,只骨节部分有细微老茧,还有贝柒柒身上飘来的阵阵药香也格外好闻。与很多人不同,蓝楠是自小就极爱中药味的,很多事想想只觉得恍若隔世,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我……”微蓝回完了这些话,也不知道哥哥们去哪里了,张口准备问,倒是见贝柒柒有些神情尴尬地看着自己。
“昨日你已神志不清,脸儿通红,你家的大夫没法子,正巧我经过你们那儿,就顺手把你带回来了,昨夜我阿爹施针,因是在腕间施针,所以卸下了你的手串,非是故意取走的。”
贝柒柒似乎有些紧张,马上又替微蓝系上,微蓝倒是不以为然,不过些许饰品,临出家门前,自己晕得黑天黑地,可洛老爹却一定要她强打精神,仔仔细细地告诫。
说起这链子,左看右看,也没啥特殊的,看色泽,也不过是普通的绿松石,就现在自己这副手小脸小的状态,虽然这些石块内侧已是光滑如玉,但并非她娇气,戴着感觉是确实不太舒服,石头的触感自然不能与玉器同比,所以,以她一贯丢三落四的性子,若不是洛老爹临行前的千般叮咛,万般嘱咐,这链子怕是早就不知飞向何方了吧?
不过这链子倒也很有民族特色,每两颗绿松石块间嵌着光滑的牙状物,似乎是狼牙,也可能是狗牙?上描绘了一些东西,可日子久远了,面上模糊,微蓝数过,一圈将将好八颗,其中一颗早就磨损,样子灰败,还有些烧焦的痕迹,留下了焦黄的一条边缘线。
“这链子倒是很特别。”贝柒柒顺着微蓝的眼神如是说,“许是一对的?”
言及此处,贝柒柒倒是怅惘地抚了抚那条丑陋的边缘,默默无言。
一时屋内气氛古怪,微蓝原先的思路被打断,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便捋了捋自己纱制的衣带,她那一群不靠谱的哥哥跑去哪里晃悠了,怎地现在还不出现?
微蓝想了想,腆了脸,干笑一声:“贝姐姐可知道我哥哥在哪?”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
贝柒柒低头看看微蓝,淡淡一笑,“只是可惜你年岁小了,不然,他兴许……。”贝柒柒答非所问,微蓝又是尴尬笑笑,她才如梦初醒般,又揉揉微蓝的脑袋,“说到你哥哥,你寻得是哪个?”
微蓝转了转眼,恐怕是并不是三个哥哥都在此处,抿嘴点了点头。
贝柒柒伸手在微蓝眼前一划,“不必多思,你的小哥哥在,一早就在大堂里坐着,其他两位,来露了一面,得知你无事,就去忙了,至于做的什么?我是不知了。”
微蓝发自内心甜甜一笑,“还是五哥哥最疼我,多谢姐姐!”而后又清清嗓子,“请姐姐安,都道医者仁心,果真不假,若无姐姐与伯父相救,想必蓝儿也无法好好坐在此处,蓝儿觉得今日神清气爽,若合宜,可否劳烦姐姐带微蓝去拜谢伯父?虽说大恩不言谢,但终是礼数不可废,断不能让贝伯伯轻看了我家的门风去。”
只见贝柒柒闻言秀眉一拧,微蓝无端地一怔,料想这段话自己在肚子里润色了好多遍了,也是无可指摘的,难不成是自己有兄长在,却贸然行事,有不敬兄长之嫌,亦或是没备上礼物,显得不识抬举?就这贝柒柒,也不是这样行事不爽利的人吧。
却听她冷笑一声,“你哥哥昨日留下了那张慕白,已是给了谢礼……至于我爹,他羞于见人。”
微蓝歪头看她,眨了眨眼,苦笑一下,“这张……”
贝柒柒弯了腰又乘了一碗黑咕隆咚的东西给微蓝,“张慕白便是你家的白大夫,”看着神色纠结的微蓝,掩唇一笑,“你日后也仔细着些罢,女子的生养是个学问,美人泪虽好,可终归寒凉,你又是个体寒的,少食为妙。”
微蓝如同云里雾里,这些事,和她有关吗?可对应着贝柒柒的关切神色,她也只能重重点头,龇牙咧嘴地把那碗药一饮而尽。抽出自己腰间系着的绣着蝶恋花花样的帕子,简单擦擦嘴。
正色道:“这美人泪?……”微蓝的面上扭曲了下,“我没有吃过这些啊。”
谁料贝柒柒接过空碗,没好气地说,“果然!”就愤怒地拂袖而去。
微蓝坐在屋内,很是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