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张謇的所作所为是小善，不是大善，赵北要做的才是大善，为政者忌讳的就是因小失大，同情张謇归同情，但是赵北绝不会因为张謇的去世而改变初衷，这场政治游戏他是必须玩到底了。
今天天亮之后，赵北就带着夫人离开西山宅庐，警卫的护送下一路往南，抵达北京，然后由德胜门进城，接着直奔张府。
张謇是江苏人，担任副总统之后就北城江苏会馆对面买了片地皮，起了栋中西合壁的别墅，有事时就前往总统府，无事时就别墅与家人共处，平时这栋别墅也成为张謇会见客人的地方，别墅带有一座很漂亮的西式花园，也正因此，这里被称作“张园”，为区别于上海张园，这里通常被称作“状元花园”，概因当年张謇是晚清状元出身。
赵北的车队抵达状元花园的时候，张府门前已是白绫高悬了，就连对面的那座江苏会馆也被白绫挂满，会馆的伙计们正管事的指挥下张挂白皮灯笼，而张府的白皮灯笼已经挂了正门上，门边站着戴着黑纱的管家和仆人，专门负责向前来吊唁的客人发放黑纱。
虽然明知老爷的死与赵北脱不了干系，可是这礼数不能少，何况赵北还是治丧委员会的委员，这是张謇指定的，因此，管家一见赵北过来，连忙亲自迎上，将黑纱交给了这位治丧委员。
“黎大总统也到了？”
赵北瞄了瞄街边，从那些豪华汽车里认出了黎元洪的专车，还看见了几名总统府的警卫。
“半个小时前到的，与他一起到的还有政务总理唐绍仪先生、民国前任总统徐世昌先生、广东总商会会长韦紫峰先生、国会参议长汤化龙先生。他们已灵前上过香，此刻正东厢叙话。”
管家说出一串名字，似乎是想告诉赵北，张謇知交遍朝堂，也遍天下。
但是赵北只是点了点头，并不意管家的自做聪明，然后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徐世昌先生也过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今日一早过来的，徐先生身体也不太好，此刻却没东厢叙话，而是后堂歇息。”
管家回答，随后邀请赵北与夫人走进张府，领着他们去灵前上了香，并与守灵前谢客的张家人拜过，然后管家领着赵北与夫人去了东厢，警卫队长秦四虎也领着几名警卫一同跟了过去，不过门前就停住脚步，与总统警卫站了一起。
“国会参议员赵北先生到！”
东厢门前守着位知客，见管家领着赵北过来，接过帖子，然后喊了一声，接着那屋里就传来了民国大总统黎元洪的声音。
“振华，你也过来了，快进来，咱们来谈谈这张季直的后事该如何料理。”
赵北迈步走进东厢，扫了一眼，发现屋里坐的都是治丧委员会的委员，没有他们的家眷场，于是立刻回头，跟夫人叮嘱几声，翠旖便告辞离去。
赵北黎元洪右手边落座，仆人上了茶，然后就听黎元洪那里跟唐绍仪唠叨。
“当年袁项城去世，灵柩也是先寺院放了段日子，后来才移回河南项城安葬，袁项城是总统，享受国葬待遇，葬礼费用部分由政府补贴，张季直是副总统任上去世的，好歹也是中枢政府副首脑，理应享受国葬待遇，我的意思，不如也照当年袁项城的后事程序办理，先将张季直灵柩存放于京郊寺院，准备妥当之后，移灵南下，回江苏老家安葬，政府派员一路护送，务必保护周全。”
跟唐绍仪罗嗦完，黎元洪又面朝赵北，说道：“我的这个想法，不知振华是否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赵北摇了摇头，说道：“总统安排的非常周全，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不过，副总统既然去世，那么这接任的人选还需快选好。张季直遗嘱里推荐谭延闿先生继任，我没有异议，不知黎大总统是否认可这个继任人选？如果认可，可立即递交国会审议。”
“认可。谭祖庵出身书香门第，当年还考中过进士，学识渊博，而且为难得的是，身为进士却对立宪事业非常热诚，当年革命军起，谭祖庵积极响应，赢得海内外一片赞誉，共和实现之后，南北之间畛域重重，谭祖庵心灰意冷，一度退隐，但是后来当南北大战爆发之后，他又积极主张和平谈判，算是位性情中人，也正因此，当年袁项城去世之后，南北议和之时，也有人曾提议让谭祖庵担任南北联合政府总理一职，只是因为战局发展迅速，此议方寝。现谭祖庵是国会众议员，同时又是工商界名流，威望、资历都足够胜任副总统之职。”
黎元洪这番话说得就基本上是扯淡了，谭延闿是什么样的人物，没人比赵北清楚，当年的“湘黔事变”中谭延闿又起过什么样的作用，赵北也很清楚，这个人，那就是一个标准的政治投机客，没有自己的原则，谁强大跟着谁，但是随时又做好了背后捅主子一刀的准备，这样一个人却被黎元洪夸得天花乱坠，这其中如果没有猫腻的话才叫奇怪。
“哦？当年居然有人推荐谭延闿做南北联合政府的总理？不知是谁的推荐呢？”
赵北这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实际上，当年联合阵线取得豫南大捷之后，派遣以宋教仁为首的议和代表团前往北京与继任北洋总统的徐世昌谈判，就是这次谈判中，徐世昌提名张謇担任联合政府的总理，而作为讨价还价的条件，宋教仁就提名了谭延闿，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