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田振邦如何不满,他到底还是被马维骐派到了城东,指挥着麾下的巡防营兵防守攻击正面,而且没有马维骐的手令,他也不能擅自离开汛地。
田振邦嘴上没说什么,但他手下那些袍哥弟兄就不答应了,众人谁也不是傻子,刚才的炮击表明,共和军完全有能力用大炮将涪州整个轰平,所以,如果真想倒戈,真想做共和军总司令许诺的“川南王”,那么,现就该拿主意了。
“五哥,快拿主意,再犹豫的话,这川南王就没得做了。”疤脸壮汉咋呼道。
田振邦没有立即回话,只是静静的站城墙上,望着乌江对岸那黑沉沉的夜幕,几点光亮那里闪烁,正是共和军西征部队的乌江大营,那里壁垒森严,夜袭是不可能的,前几日清军已经尝试过,除了丢下数百具尸体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啪啪”
对岸的冷枪仍响起,清军的一些士兵也跟放鞭炮一样,以同样的冷枪予以还击,虽然这种距离上就算子弹飞到跟前也不会有什么杀伤力,但枪声无疑是个壮胆的好东西,清军士兵乐此不疲。
“轰!轰!”
沉闷的爆炸声天空炸响,几颗炮弹从乌江对岸飞过来,天空爆开,纷飞的纸片从炮弹中炸出,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一些飘到了乌江里,另一些落到了城头,少数则一直飞到了城里。
一个壮汉匆匆奔上城墙,田振邦跟前站定,手里挥舞着一张传单,小声说道:“五哥,这刚打过来的揭帖上说,现投诚过去,叙州、泸州、宁远、叙永就归咱们管,三府一厅的‘川南王’,比上一次的揭帖少了一府,就刚才您一犹豫的工夫,嘉定府没了。”
“闲爷,依你之见?”田振邦转过目光,看了眼站身边的“白扇子”。
“不可操之过急。不过可先派人过江,跟建**摆摆龙门,提提价码,我就不信,一个涪州城,就换不到四府一厅。”“白扇子”摇着折扇,慢吞吞说道。
“也好,先派人过去谈谈。”田振邦一挥手,两个手下心领神会,拿上田总兵的大令,立刻缒城而出,摸进城南的密林之中,找来一只竹筏,但却不敢怒涛飞溅的乌江过江,而是绕了个大圈,趁着夜深人静,从城西的长江上游乘着竹筏渡过江去。
田振邦当然不知道,就他三心二意派人与共和军接洽的时候,一支共和军的突击部队已经悄下,并潜伏距离城墙不到五里的山谷中,距离乌江不过数百米远。
统帅这支突击部队的是共和军旅长柏文蔚,基干部队的人数是整整一个旅,除此之外,还有特战营两个营,一个迫击炮营,总兵力超过四千人。特战营已将附近地形侦察清楚,并找了几个当地的猎户做向导,一路之上作为尖刀部队前开道,遇到清军哨卡就连锅端掉,由于夜已深,刚才的炮击使清军陷入混乱,再加上江边不时响起的冷枪,有效的掩护了这支突击部队的行动,所以,当他们开到城下时,城里的清军还一无所知,即使路上遭遇到清军的流动哨,双方交火的零星枪声也不足以引起城里清军的警觉。
但谁也不能保证部队的行动没有暴露,毕竟是四千人的部队,携带着全套野战装具,行军起来动静不小,不比特战营,可以分散行动。作为突击部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乌江左岸开辟攻击桥头堡,占据有利地形,建立南方大营,与北边的长江大营和东边的乌江大营的主力部队形成犄角之势,将涪州城的南路堵住,防止敌军向南溃逃,并总攻开始的时候,作为基点支撑整个战局。
“发报,我军已抵达阵地。”特战营营长朱大牛不敢耽搁,等部队一安顿下来,立刻向电报官下达了命令。本来柏文蔚想把电台掌握自己手里的,但朱大牛不干,非要亲自掌握电台,柏文蔚又没有赵北手令,只好作罢,虽然他的军衔比朱大牛高,可是对于直属于总司令部的特战营军官并无管辖权。
“滴滴答……滴滴答……”
电报机单调而短促的“滴答”声将命令传了出去,五分钟后,回电就被译了出来,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两句话:依山构筑野战工事,死守不退!
与此同时,长江北岸的炮兵阵地上再次响起雷鸣般的炮声,猛烈的炮火又一次将涪州城北的清军阵地笼罩起来,将城内清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北边。
炮声中,突击部队的士兵放下步枪,挥舞着铁锹、铁镐,被雨水浸透的山坡上疯狂的挖掘起来,黑暗中只有马灯的微弱光亮闪烁,只能听见工具的撞击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偷懒,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天亮之前还没有将野战工事构筑完毕、并建立起南方大营的话,这个并不险要的小山包或许就会成为他们的长眠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