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不是信了姓施的那龟儿子的话,我咋会鬼迷了心窍?二百两银子买了几张纸,说好了铁路修成每年至少拿二十两银子的利息,而今想想,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哟!这便宜都叫当官的赚去喽!”
见秦二麻子说得凄惨,茶客们也是摇头叹息,还有一些人感慨秦二麻子出手大方,若没有这路款亏空案,谁能想到,一个茶馆里的说唱先生竟能拿出二百两银子去买股票?别看这秦二麻子平时穿的朴素、吃的简单,可是这真人不露相啊,这棺材本都够盖座大茶馆的了。
秦二麻子抹了抹眼泪,拿那满是泪水的手往茶桌上拍了几下,冲着正算帐的茶馆掌柜喊了两嗓子。
“惨呐,惨呐。掌柜的,人家都喊罢市,你咋就不罢市呢?”
“你那也叫惨?”
不等茶馆掌柜抬起头,却从角落里传来声冷笑,茶客们扭头望去,见一个长衫的中年汉子正端着茶盏苦笑。茶客们相互打听,这才得知,那中年汉子是山西票号“义诚号”的二柜,姓蒋。
“蒋先生有什么话说?”
一个机灵的茶伙计急忙提着开水壶走了过去,为蒋先生续了开水,一众茶客也都屏息凝神,看看蒋先生又能说出什么消息来。
“知道为什么今日义诚号关门歇业么?”
蒋先生端起茶盏,吹了吹那滚烫的茶水,向众人瞄去。
“难不成也这路款上倒了帐?”
茶馆掌柜急忙端着碟炒香豆走了过去,将碟子往桌上一搁,说道:“我还义诚号存了十几两松江银呢,可不能倒了啊。”
听众顿时精神一振,有些性急的人甚至围了过去,追问义诚号的事情。
当年川督募集路款民股,信誓旦旦的保证铁路一定赚钱,再加上朝廷的上谕,不少商人都认购了路股,作为金融业顶梁柱,钱庄、票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投资机会,他们的入股可就不是几百两、几千两银子的事了,几万两、十几万两买些铁路股票,就是指望着能利滚利,将来铁路一通还能成为一言九鼎的大股东,如此一来,成都钱业公会也坐不住了,以公会的名义也认购了二万两银子的路股。
现川汉铁路未修建一寸,可是路款已亏空了近一半,消息传出,整个成都金融业如同地震一般,钱业公会也吵翻了天,钱庄、票号存着款项的储户听到消息,立刻赶去提款,引发了挤兑狂潮,不少资金周转不灵的钱庄、票号已不得不关门歇业,如此一来,引发了大的恐慌和挤兑狂潮,如果不是共和军政府紧急颁布了宵禁令,并派兵街口站岗,恐怕这城里已是乱了套。
“义诚号倒不倒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义诚号的大掌柜已被军政府拿了,现就牢里蹲着呢,不然,我怎会有闲心这里喝茶?”
蒋先生这话一出口,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茶馆掌柜急红了眼。“张掌柜昨天不是还说要去向总号拍电报调款么?怎么也被军政府拿了?”
“哼!姓张的那混帐昨天偷了我的章,提走了库里后一笔银子,这做贼带栽赃,军政府不拿他拿谁?若不是今日军政府派人告之,我还蒙鼓里呢!姓张的那混帐黑心黑肝,当初从山西过来夺我的权,我就看出这是个混帐东西!现义诚号倒帐,亏空厉害,那姓张的混帐脚底抹油想开溜,走之前带笔银子,他这是不打算回山西啊,只怕也是想去租界里逍遥呢。幸亏军政府禁止带大笔银子出城,不然的话,姓张的那混帐已经逃远了,可是总号追问下来,却只能追问到我的头上,你们倒是说说,那姓张的是不是混帐?”
众人面面相觑,这两天里,成都城里城外的银号掌柜确实被共和军抓了不少,这些掌柜都是亏空了柜上的银子打算开溜的,不过这样的小人毕竟是少数,多数银号还是讲信用的,虽然柜上没有资金周转,可是掌柜的没有跑路,而是自觉的响应军政府号召,到军政府登记银号资产,维护金融业的信誉。
“哎哟,我的银子。”茶馆掌柜惨哼一声,两眼一翻,向后便倒。
两个伙计急忙将掌柜扶住,又掐人中,又灌热茶,好一阵忙活。
秦二麻子走了过去,茶馆掌柜前胸后背推拿了几下,这才缓过劲来。
“十几两松江银就把你心疼成这样,你要是也买了铁路股票,还不得拿头去撞墙啊?”秦二麻子哼了哼。
茶馆掌柜哀号道:“松江银是只有那么十几两,可是墨西哥鹰洋却存了一百块,你的那些路股多只没了一半,可我这银子是全没了啊。”
这时掌柜的婆娘也赶了过来,两人是抱头痛哭。
“不行!不能叫奸商昧了咱们的银子。大伙去拆了义诚号!我就不信,义成号的地窖里连一两银子也没了。”
一个袍哥打扮的人站茶馆外头,把头探进窗户吼了一声,吐沫星子溅了蒋先生一脸。
“放屁!”蒋先生拿起茶盏,一扬,茶水浇了那袍哥一头。
不待那袍哥发作,茶客们已是嚷成一片。
“拆个屁呀!现义诚号跟别的银号一样,铺子外头都站着枪兵,拿军政府的话来讲,这叫‘维护金融秩序’!有本事你就去拆拆看,看那共和军手里的汉阳造到底是不是用来烧火的!”
“要拆,也该去拆了铁路公司的衙门!那衙门修的气派,铁路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