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他们的心思,他们害怕救出了皇上,他们自己就做不成皇上了。当年,南宋名将岳飞要救徽宗、钦宗,高宗却不愿意,那高宗就是这样的心思。”
端锦抬起手,不让西泽公雄继续说下去,目光挪到那“东山好”脸上,质问道:“‘东山好’,你是从东三省过来的,比咱们明白,你说说,到底是恭王想做这个满洲国的皇上,还是肃王想做这个满洲国的皇上?”
“东山好”一愣,急忙摇头,说道:“端爷想哪里去了?其实是大伙担心宣统皇上的安全,大伙都想找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救皇上出来。”
“万无一失的法子?我实话告诉你,没有!要救皇上,就必须冒险!现袁世凯病危,京城乱成一锅粥,正是救皇上的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时机,以后再想救皇上,那就是白日做梦了!袁世凯虽是篡臣,可他好歹也做过大清国的臣子,对皇上也不会太过苛刻,可是那联合阵线就是一帮暴民,他们会怎么对待皇上,那可就说不好了,要是这天下真叫联合阵线坐了,说不得,他们就会给皇上一杯毒酒,那咱们这帮旗人可就万死莫赎了。”
端锦说到后来,情绪激动,边说边落泪。
这眼泪既是为宣统废帝落的,是为他自己落的,为了大清国复国的事业,他领着一帮人整天东跑西颠,却只换来一个区区的“兵部侍郎”的头衔,而眼前这个土匪头子出身的亡命之徒竟是一个佐领,如此对比之下,怎能不让他落泪呢?
“端先生不必伤心,事情可以商量。现旗人必须拧成一股绳,才能有所作为。此次‘关外八旗’派人南下,就是为了与诸位这些‘关内八旗’联合起来,如果为了一件小事而不能联合,对于你们的复国事业是很不利的。”
西泽公雄劝了几句,他心里也明白端锦为什么急着救出满清废帝,因为对于端锦这帮东北地区毫无根基的关内旗人来说,那位宣统废帝是他们手里唯一可以依靠的政治资本,如果不能将他救出醇王府软禁地,并送到东三省重登基的话,那么,即使那个“满洲国”建立起来,他们这帮“关内八旗”也不可能得到实权,所以,他们不久前就开始策划一次营救行动,打算将废帝宣统救出醇王府,转移到天津日本租界,然后由日本军舰送往奉天重登基。
救不救宣统废帝,这件事对于西泽公雄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快策动“关外八旗”发动武装叛乱,把东三省彻底搞乱,只有这样,日本政府和军部才能上下其手,进一步向东北亚地区的纵深扩张,谋取日本的大利益。
正如端锦说的那样,昨天从北京传来消息,袁世凯病危,现的北洋已乱作一团,再加上南北之战尚未结束,现的中国就是一锅粥,这种形势非常有利于日本采取大胆行动。但是由于担心其它列强的反对,日本无法直接出兵,所以,日本只能借助于这些旗人遗老遗少,借他们的手先东三省地区建立一个傀儡国,然后再待机而动。
如果因为营救宣统废帝的事情而使武装叛乱计划推迟,这对于日本是很不利的,所以,西泽公雄略微考虑了一下之后,决定支持端锦的意见。
“我认为端先生的看法是正确的,如果现营救宣统皇帝,确实是很合适的时机。不过,作为备用方案,我认为我们必须为此次营救行动做坏的打算,如果宣统皇帝营救行动中不幸去世,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另外拥戴一位皇室成员了。”
西泽公雄的话让端锦冷静下来,迟疑了片刻,端锦点了点头,说道:“西泽先生考虑得很周到,就这么办。”
说虽如此说,但是他心中已拿定主意,万一宣统废帝行动中被杀,那么,就拥戴宣统废帝的生父醇王载沣做皇帝,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主动权掌握“关内八旗”手中。
那“东山好”显然没有自己的主张,见众人达成一致意见,也就只好附和。
“不知你们那位内线可靠不可靠?”“东山好”只关心这个问题。
“这段日子以来,我们与醇王通消息,全靠此人,这个内线还是可靠的。他是原四川总督赵尔巽的人,虽然不是旗人,可是对于这大清国还是忠心耿耿的。”端锦点了点头。
“那么,就请端先生马上去联络此人,让他做好准备。现京城每晚都要实施宵禁,晚上的行动是不现实的,只有白天行动,一旦救出宣统皇帝,必须立即送到东交民巷使馆区,那里享有治外法权,北洋政府绝对不敢追击。”西泽公雄说道。
“如果北洋派兵把使馆区围起来呢?皇上还是不能去东北啊。”贵山问道。
“这一点不必担心,派兵包围使馆区等同于向列强宣战,北洋政府一定不敢。而且,我可以通知有关方面,调一具侦察气球,运进使馆区,可以晚上用气球将宣统皇帝送出京城。”
西泽公雄的话让端锦等人有些急不可耐,双方略微商议了一下细节问题,便各自离去。
当天晚些时候,一封商务电报从天津德国租界电报局拍发出去,收报局是汉口德国租界电报局,拍报人署名“铁桥”,电报的内容却有些怪异:
“曼佗罗想要笼中鸟,要我帮忙,催促甚急。何去何从,望总号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