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从军装口袋里摸出几块银元,交给邹廷弼。
“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请邹先生帮忙。前段时间汉口的证券交易所正式开张营业,除了钢铁厂、纺织厂这些工厂的股票开始交易之外,我听说现交易所里的许多人都交易一些橡胶股票,此事,邹先生或许也知道吧?”
邹廷弼点了点头,说道:“橡胶用途极广,尤其是欧洲、美国,那里造船厂、汽车厂很多,对于橡胶的需求量很大,可是橡胶只产于橡胶园,供应满足不了需求,这橡胶的价钱就一日高过一日,经营橡胶园的人需要资金扩大橡胶园,不少外国橡胶公司都中国开设分公司,专门交易橡胶股票,以前汉口证券交易所没开张的时候,他们都是上海的租界里交易,现证券交易所既开,一些人就把交易地点放了汉口,现,所有股票里,就数橡胶股票受追捧,连我都买了一些橡胶股票。”
“那么,我想问问邹先生,你可知道橡胶树几年成材?几年产胶?美国的汽车厂对橡胶的需求有多少?橡胶树除了南洋种植之外,还有那些国家和地区种植这种作物?”
赵北问得实,这让邹廷弼微微一愣,他明白,赵北是个军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问起橡胶买卖。
“总司令有何差遣?不妨明说。”邹廷弼说道。
“实不相瞒,我想请邹先生出面,替我跟外国橡胶公司进行一场金融大战。”
赵北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边,拿起一份文件,交给了邹廷弼。
“邹先生,你看看吧,这是我命人整理的材料,就是关于那些外国华橡胶公司的。那些外国公司信誓旦旦的说,他们筹集资金之后,将会扩大南洋和澳大利亚的橡胶种植园规模,虽然我知道,南洋可以种橡胶树,但是我知道,澳大利亚现可没有橡胶园。现调查人员仍继续深入调查这些外国公司的背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拆穿他们的骗术。”
听了这话,邹廷弼一惊,忙道:“总司令是说,这些外国公司都是骗子?可是,那伦敦的橡胶股票不是也看涨么?”
“并不是所有的外国公司都是骗子,不过里头良莠不齐,骗子还是不少的。至于伦敦的橡胶股票价格,那都是人为炒起来的,这叫‘股市泡沫’,一有风吹草动,泡沫就会破灭,股价也会跌下来的。咱们中国比不了外国,咱们中国商人的消息赶不上外国人消息灵通,一旦这个橡胶股价跌下来,终吃大亏的只能是咱们中国商人。邹先生,其实从一开始设立这个股票交易所,我就格外注意这个泡沫问题,咱们中国本来就是个穷国,不像外国经得起折腾,如果当初建这个股票交易所只是为了从商人口袋里骗钱的话,那么还不如不建,一旦商人被蛇咬了,以后见了井绳都会害怕的。”
说到这里,赵北很是感慨,穿越之前,他曾短暂的股市里打拼过一段时间,并为此购买了不少专业书籍,就是从那些书上他看到过这场原本应该发生清朝灭亡前夕的股灾,这次橡胶股灾不仅使大批中国商人血本无归,而且也进一步动摇了清朝统治的根基,立宪派之所以革命之后一边倒的刨清朝墙脚,那个“皇族内阁”是政治上的原因,而这次橡胶股灾却是经济上的原因,而经济上的原因才是致命的,立宪派里的许多成员都是商人,商人未必会跟朝廷计较政治,可是如果他们的经济受损,他们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虽然清朝那次橡胶股灾中没有直接责任,可是商人们需要发泄怒气。
本来,赵北未必能够想起这么回事,可是就前段日子他审阅情报部门送过去的社会情报简报的时候偶然的发现了这个情报,他立刻想起了那历史上的橡胶股灾,于是,他决定对历史进行一次干预,帮助中国商人避免重大损失,使他们能够有足够的资金和信心投入中国需要的实业建设,而不是用这笔钱去买几张外国公司的废纸。
橡胶股票投机过热,这直接导致了钢铁厂和纺织厂筹资不顺,所以,这不仅仅只是一次金融防御战,是一次金融进攻战,赵北要虎口夺食,把中国商人手里的资金集中到中国需要的实业上去。
但是要想让头脑发热的商人停止购买那些价值严重高估的橡胶股票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金融界的鼎力支持,经济问题好采取经济手段来解决,行政命令则是笨拙的手段。
重要的问题于,许多外国橡胶公司开设上海的租界里,赵北目前还没有力量控制那里的股票交易,只有商人才有力量租界里对外国公司进行金融阻击。
现的中国,主要的本土金融业并不是银行,而是旧式的钱庄,而此次橡胶股市泡沫的吹起过程中,这些旧式的钱庄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而泡沫破灭之后,遭受严重损失的也是这些钱庄,许多百年的老字号就此一蹶不振,中国的旧式钱庄也正式走向没落,此后,银行才算是真正主宰了中国的金融业。
邹廷弼的信诚银行就是从旧式钱庄发展而来的,这个人不仅对于兴金融业非常熟悉,而且旧式的钱庄业里也很有人缘,而这,正是赵北为什么选中此人担任此次金融阻击战前敌总指挥的主要原因。
避免中国商人遭受损失固然是赵北发动这场金融阻击战的主要原因,但是另一方面,如果能够利用这次机会将中国的金融业松散力量团结起来,未必不能从这场国际橡胶大投机中大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