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希龄和梁士诒这才明白范旭东对于总统的重要意义,这个人不仅仅只是一个实业家,他是中国化学工业的一线曙光。
“此次范先生到这里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个机器设备的事情,现化学工业为发达的国家就是德国,我打算亲自做一回工业掮客,安排范先生与德国商会进行一次谈判,从德国引进式的化学工业机器和设备,争取快使中国的化学工业步入正轨。当然,这其中涉及到工业生产专利技术的转让问题,所以,今天我特意将熊总长、梁总办也请了过来,大家一起参谋参谋,等一下伍文爵赶到,咱们就可以正式商议此事了。”
赵北接下去的话让熊希龄和梁士诒都有些意外,他们这才明白,赵北叫他们过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财政问题。
伍文爵就是伍廷芳,现是民国司法部总长,专利问题涉及法律,自然需要他给些意见。
不久之后,伍廷芳赶到居仁堂,还带了两名专业法律助手,一个叫章宗祥,一个叫陆宗舆,都是曾日本深造过的留学生,现是司法总长伍廷芳的左右手,号称“法部二宗”。
“法部二宗”的指点下,包括赵北内,座的所有人这才对这个时代的国际专利保护制度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自从“专利”出现欧洲之后,各工业强国纷纷出台了本国的专利保护法律,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各国的专利保护法只是保护本国工业专利,一旦离开国境,就无法再得到保护,所以,各国的工业专利侵权行为非常普遍,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883年,通过一次法国巴黎举行的外交会议,比利时、法国、巴西、萨尔瓦多、意大利等十一个国家才正式签署了一份《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即所谓的《巴黎公约》,从此之后,“国际专利保护”才正式成为国际标准,凡是签署了《巴黎公约》的国家都有义务对同一公约中的其它成员国给予工业专利保护,目前加入这一国际公约的国家已有数十个,主要是欧洲工业强国。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签署《巴黎公约》的话,这个国家是没有义务遵守国际专利保护规则的,作为刚刚立国的中华民国,自然不可能去签署这个公约,因此,理论上讲,民国的企业家可以毫无顾忌的侵犯别国工业专利,只要对方没有民国申请专利保护。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巴黎公约》直接与国际市场和关税壁垒挂钩,如果某国不签署这个国际公约,那么其工业制成品就很难签约国市场立足。
作为一个落后的农业国,这个时代的中国确实没有资格谈论本国工业产品进入它国市场前景的话题,但是问题于,赵北现召集这么多人来讨论专利的事情,就是为了保护中国的工业制成品。
原因很简单,范旭东的那座大型化工厂正式投产之后,其所生产的第一种工业制成品就是一种化学药品,那种药品叫做“磺胺”,这是一种消炎药,历史上,这也是第一种人工合成的化学抗菌药品,青霉素问世之前,这种化学消炎药也是人类对抗细菌感染的唯一特效药。
如果赵北没有穿越到这个时空位面的话,那么,磺胺这种化学合成药物会迟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才得到广泛使用,但是现,赵北决定将这种化学合成药物的“发明”时间提前二十多年,利用这种专利产品解决中国工业发展所需要的资金问题。
但是,如果没有国际专利保护的话,这种化学药品就不可能具有“国际垄断性”,那么,其所产生的利润也将局限国内。
因为这种化学药品的生产过程和原理非常简单,任何一个拥有化学工业的国家都能批量生产,侵犯这种专利几乎没有技术障碍,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专利法的保护。
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了赵北即将做出的选择。
民国政府将正式加入《巴黎公约》组织,承诺对它国工业专利进行保护,而同时也享受该组织对本国工业制成品的专利保护。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时代的中国根本就拿不出别的工业品去垄断国际市场,为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穿越者,赵北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前,贸易公司里接手的主要业务就是化学工业原料,他接触过磺胺的衍生物,知道这种化学抗菌药的简单生产流程以及原料。
换句话说,赵北只会做这一种化学抗菌药,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化学抗菌药为他带来滚滚财源,并利用这些利润补贴那空空如也的国库。
要想国际上垄断这种化学抗菌药的生产和销售,目前也只能依靠国际专利保护组织。
说到底,决定政策的还是一个财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