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司令!交通艇打信号,请求靠舰回收!并请求我舰降低航速。”
一名副官走到黄钟瑛身边,大声的报告着,试图压制住那轰鸣不已的机器声。
黄钟瑛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艘交通艇是上午的时候出发的,将黎元洪、汤化龙那帮国会代表送上了岸,按说早就应该返回舰队的,但是岸边呆了这么久,想必是总统又慰问海军官兵了,上次总统南巡山东,路过天津的时候就顺道去过大沽,接见过第二分舰队的全体高级军官,而且还亲自向起义有功人员颁发了勋章,其中就有普通的水兵,“官兵平等”这上头,那位赵大总统一向做得很夸张,这恐怕也是汤乡铭那帮“海归派”高级军官对中枢颇有微词的另一个原因,毕竟,欧洲强国的海军就是从皮鞭中教会水兵们什么叫做“纪律”的,师从欧洲海军的中国海军军官们当然也学得有板有眼,这也是吸取当年北洋水师的惨痛教训的结果,当年的那支北洋水师里,就是“人情味”太浓了些,不过也没办法不浓,多数军官都是福建籍,不是老乡就是远亲,这“铁面无私”确实也只能喊喊而已。
现么,革命了,共和了,中枢要整顿军事武力了,那么,过去的那老一套恐怕就得改改了,所以,海军部废除了鞭刑,而且这还不够,海军硬是派了一些愣头青空降第一、第二分舰队,这些空降过来的军官多数都不是福建籍,中枢和海军部想干什么,黄钟瑛也能猜出几分,毕竟,现任海军总长就是湖北人,总统的老乡。
黄钟瑛的身边就有两个这样的“空降兵”,一个是舰队作战参谋,叫齐劲波,山东人,肄业于北洋水师学堂,与那个陆海军联合参谋处的副处长鲁平是同班同学,另一个是机器舱轮机长,叫张广洋,江苏人,这个人以前压根就没干过海军,他本是轮船招商局的一名机械技师,革命之后放弃了高薪工作,到武汉投奔革命,后来就被调去了电雷处,主管一切与机器有关的事务,海军部“削山头”,就将此人调到了“海圻”号上,做了轮机长,这可是军舰上为核心的位置,过去,这是福建派军官的禁脔。
刚开始的时候,黄钟瑛还对张广洋的技术不信任,但是很快,张广洋就熟悉了轮机长的工作,而且干得也不错,比以前那个轮机长好,至少,张广洋不会偷了轮机用的高级润滑油,然后转卖给交好的商船船长。
现,这个张广洋就站距离黄钟瑛不远的地方,正指点几名水兵对轮机主轴进行维护,通过听声音的方法判断机器是否工作正常。
“这家伙,倒是个劳碌的命。”
黄钟瑛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广洋忙碌,对于这个年轻人,他现已是非常欣赏,这一点,倒是与那个齐劲波很不一样,现,黄钟瑛头疼的就是那位空降过来的舰队作战参谋官,那个人大的毛病不是吹牛,而是颐指气使,不把黄司令放眼里,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海军部调这两个人过来,这就是来平衡舰队指挥权的。
自古以来,这上头派下来的钦差,有几个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黄钟瑛理解,但确实看不惯那个狐假虎威的齐劲波,哪怕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作战参谋,但是,黄钟瑛也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
想到那位桀骜不逊的作战参谋,黄钟瑛突然轮机舱里呆不住了,于是急忙转身,带着几名副官离开了机器舱,登上甲板。
到了甲板,黄钟瑛就听见那位齐参谋官船舷那边吆喝。
“你们是没吃饭,还是抽多了大烟?怎么磨磨蹭蹭的?就凭你们现这个工作效率,能打赢海战才叫奇怪了!不就是航行间回收小艇么,怎么这么生疏?这可是海军常规训练科目。”
齐劲波是吆喝那帮正用吊车将交通艇吊回军舰的水兵,其中还有一名水手长,齐参谋官的问题也就这里,他这个人对上对下都是大大咧咧,不像轮机长张广洋那么容易与人亲近,所以,他“海圻”号上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能跟同是“空降兵”的张广洋说上几句话之外,别人都量与他保持着距离。
这样一个不合群的人,显然不可能处理好与上级、下级之间的关系,或许,参谋官的位子适合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