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邀请是联合阵线方面发出的呢?张謇不得不如此假设,不过假设归假设,现的联合阵线确实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松散的政治俱乐部了,他们是否看得上徐世昌、冯国璋那帮过气的政客,这本身也是一个问题,成员太过复杂的话,对于一个政治团体而言确实有利也有弊,现的联合阵线似乎正将自己变成一个战斗集体,而不是大杂烩。
如果联合阵线不打算拉拢那些旧官僚、旧政客的话,国民同盟倒是不介意将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招揽到自己这边,壮大势力,以便角逐国会议席,有这些人助威,国民同盟还是很有把握赢得不少议席的。
但是这只是理想情况,现实情况比较残酷,现杨度正领着一帮人南方上蹿下跳,鼓吹什么“终身总统制”,想把赵北变成这民国的终身大总统,对此,张謇非常警惕,如果杨度的行动确实是出于赵北亲自策划的话,那么,一旦那帮人得逞,这国会就真成摆设了,那么也就不必去竞选什么参议员、众议员了,大家各自散了,回去经营实业才是正道,以免触了龙须,落个悲惨下场。
也正是这个缘故,张謇才派周学熙赶去黎元洪寓所,跟他探听南方局势与总统府的关系,但是周学熙白跑了一趟,黎元洪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也没有提供,杨度到底是自行其事,还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到现为止,众人仍是一头雾水,分不清东南西北。
关于南方局势,这个话题确实比较敏感,旁人不好旁听,于是张謇将管家打发出去,与周学熙书房里小声密议,这一议就是差不多半个小时,直到管家来报,日本驻华公使馆翻译兼书记官高尾亨来访,正屋里密议的两人才结束了讨论。
“告诉日本人,我今天有事,不见客。”张謇倒也干脆,一口谢绝了日本外交官提出的会面请求。
“季老,为何不见高尾亨?”周学熙有些奇怪。
“有什么好见的?日本人还是那老一套,想‘中日和睦、中日友好’,以前,我也努力促成中日和睦、中日友好,可是后来我发现,总统对日本人成见未消,甚至是恨之入骨,如此一来,这日本人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又何必插手呢?如果到现还没看明白这个道理,我这些年的副总统算是白做了。”
“现日本国内宪政势力与军方势力斗争甚是激烈,主张对华友好的一派基本都是宪政派,若是能以此为机会挑动两派互争短长的话,未必不能取渔人之利啊。”
“缉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日本之所以要对华友好,纯粹是因为日本国内纺织品积压严重,销不出去,这原因么,正是因为我国本土纺织业之兴起,日本商人失去我国市场,当然不甘心,当然要对华友好,一旦友好了,日本货又要占领咱们中国的市场了,咱们又何必与虎谋皮呢?”
张謇这话说得隐晦了些,不过周学熙倒是听得明白,现张、周二人的产业中都有不少纺织厂,从经济层面而言,日本纺织品就是他们的天然敌人,现这个天然敌人竟然想利用他们加强中日之间的商贸交往,这确实是与虎谋皮,不过这只虎却不是日本人。
政治为利益服务,这是每一个政治家或者政客必须记住的一点,这是原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