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治局距离旅馆不是太远,过了五条街,杨王鹏就看见了那戒备森严的自治局,此刻,那自治局门前的街道上已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全副武装的民团,过往路人都必须接受身检查,尤其是那些长相不像华人的路人是被勒令远离自治局。
杨王鹏拿出他的那本外务部高级顾问的证件,费了番工夫才得以走进自治局,等进了自治局,他才发现,里头也是拥挤的很,许多前来打探消息的商人都站走廊和花园里,互相交换着情报,但是这些情报往往互相矛盾,谁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哪个人带来的情报和消息。
华人自治局的局长和副局长都不,只有几位委员这里坐镇,不过也是一问三不知,对于杨王鹏的提问,他们也无法回答,但是却告诉杨王鹏,同盟会的一帮人确实几个小时之前来过这里,不过没自治局这里呆过久,很快就跟着副局长离去,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局势还是有些混乱,杨王鹏正犹豫着是不是再去街上看看时,他看见一位熟人正从自治局外头走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曾经的共进会员周海山。
此刻,这周海山也是全副武装,右手提着一杆步枪,腰间系着一条五指宽的牛皮腰带,上头别着一把崭的转轮手枪,肩膀上还斜挂着一条子弹带,上头插满了步枪子弹,黄铜的弹壳灯光下闪烁着光芒,颇有些赳赳武夫的风采。
见到杨王鹏,周海山颇有些得意,冲着他一拱手,说道:“杨王老弟,你怎么也这里?若不是怕伤了你这位外务部的高级顾问,我昨夜攻打荷兰兵营的时候,只怕也会喊上你一起去呢。这一仗,咱们打得可是干脆利落,瞧,这把六轮枪就是昨夜荷兰兵营缴获的,你看,不错吧?”
说完,周海山将那把转轮手枪从腰带上拔了出来,拿手里炫耀,神情举止已经与前几天杨王鹏见到他时很不一样了,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当年共进会武装部队的军官了。
见周海山将对自己的称呼由“杨王先生”变为“杨王老弟”,杨王鹏就知道,此人性格浮躁,难怪龚春台说他是成不了大事了,不过此时杨王鹏倒没什么心思关心周海山的性格,他现关心荷兰兵营的那场战斗。
“周老弟,你指挥的是荷兰兵营的战斗?你们跟什么人打仗?是荷兰军队么?”杨王鹏问道。
周海山咧嘴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荷兰兵咱们赶去之前就撤到港口那边去了,跟咱们见仗的是土人的兵,咱们把他们全部消灭了!”
杨王鹏一愣,追问一番,这才得知,荷兰殖民军并未与民团发生直接冲突。
听杨王鹏说起他的来意,周海山为他指了条明路。
“你要去找同盟会那帮人?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北城与南城的那座铁桥附近晃悠,你现赶去,或许还能碰见他们。”
“如此,多谢相告,我这就赶去,说实的,他们现到处晃悠,我都替他们担心呢。”
杨王鹏谢过周海山,举步要走,但却被周海山一把拉住。
“你这么赤手空拳的到街上晃悠,也是凶险。干脆,你带着这杆洋枪,虽然是旧枪,可到底不是烧火棍子,拿着壮个胆也好,土人看见了枪,也不敢轻易动手。”
说到这里,周海山将那杆格拉格乔根森步枪塞进杨王鹏手里,并将肩膀上的那条子弹带也交给了杨王鹏。
杨王鹏诧异道:“难道街上现还有土人?”
“不少呢!昨夜枪声一起,到处都打了起来,外边的情形怎样,咱不清楚,不过这城里头的情况我却是清楚的,不少土人被打散后就城里藏了起来,都提着刀子呢,民团现正挨着街捕,不过难保就没有漏网的,所以,华人上街,必须三五成群,手持武器,我看你没有武器,干脆,这杆美国枪就借给你,还有这只臂章,你戴左臂上,千万别取下。”周海山说道。
杨王鹏向周海山道了谢,戴上臂章,斜挎了子弹带,提着步枪就走出自治局大门,然后向那座铁桥赶去。
一路之上,城里零星枪声不时响起,沿街店铺人家均大门紧闭,不时可以看见三五成群的华人手持猎枪走过,他们看见杨王鹏独自一人持枪行走,不由多少有些奇怪,虽然杨王鹏戴着臂章,可是仍会有人上前盘问,言语不通,只好拿出华文书籍,叫杨王鹏对着字念。
这一路走过来,杨王鹏是提心吊胆的,他并不怎么担心土人的袭击,毕竟手里拿着步枪,其实他担心被那些杀红了眼的华人团丁误伤,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独自一个人前来的。
好不容易赶到铁桥,却是看不见同盟会的影子,铁桥上有武装守卫,杨王鹏上前打听,又是言语不通,只好纸上写了字,好守卫中有人识字,于是指点杨王鹏赶去北城,同盟会的人就那里,稳妥起见,指挥官甚至还派了一名广东团丁,陪同杨王鹏一同赶去北城。
但是杨王鹏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等他赶到北城的时候,同盟会的人已经率领一支队伍到北方地区协助民团作战去了,一个同盟会的干部也没看见。
此刻,北方的枪炮声仍然非常激烈,陪同杨王鹏一同赶到北城的那名团丁告诫杨王鹏不要随便出城,因为城外非常危险,双方都已杀红了眼,会向一切不被信任的目标开火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