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乡铭没敢立即接过话茬,他也明白赵北的脾气,这种时候如果跟他顶撞,说不好,总统先生立刻就会下逐客令,“狂人总统”绝对不会容忍部下置疑他的决定,劝谏是对总统的忠心,但是如果将劝谏变成撒泼,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见汤乡铭沉默下去,赵北心头的气稍稍顺了顺,于是接着说出番道理。
“海军部看到英国、法国、美国、日本太平洋的造舰竞赛,这是好事,这说明海军部没有吃闲饭,知道盯住那些潜的竞争国家,但是问题于,海军部似乎没有考虑到另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即使像英国、美国这样的列强,也无法承受现这种疯狂的太平洋造舰竞赛,英国自不必说,欧战使英国债台高筑,根本不可能继续维持这种疯狂的造舰竞赛,至于美国,虽然发了战争财,财大气粗,可是面对同样疯狂的日本海军发展计划,美国政府里的阔佬也撑不下去了,现,美国政府正打算筹备一场国际裁军会议,准备拉着各国坐到一起,好好谈谈,看看怎样才能避免海军军备竞赛拖垮各国财政。
根据美国政府的意见,这场国际裁军会议将终确定一个各国海军实力比例,然后根据这个比例确定各国可以拥有的战舰类型和数量,用这种方式避免进一步的军备竞赛,并降低太平洋上的火药味。
美国政府的这个想法,英国和法国政府表示不感兴趣,但是我却很感兴趣,而且日本政府似乎也想限制一下美国海军的力量,现,我国外务部正与美国、日本方面磋商,或许不久之后,一场太平洋地区裁军会议就会美国华盛顿举行,即使英国、法国不参加,中国、美国、日本也会会议上提出相应的裁军提案,不仅要裁减海军,而且还要裁减陆军。”
听赵北这样说,汤乡铭一愣,然后问道:“可是,如果英国、法国不参加这场裁军会议的话,那么会议是不可能达成一致意见的,毕竟,英国、法国太平洋地区也拥有强大的殖民地海军力量,对此,美国政府又有什么办法呢?”
“别忘了,英国所欠外债中有一大部分是欠美国的,只要美国这上头施加压力,英国能不就范么?英国就范之后,法国难道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国际社会的和平呼吁么?只怕国联内部的争吵就能让法国政府下不了台。”
赵北走到汤乡铭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到这里,汤乡铭猛然醒悟,想起了顾维钧,那个人自从巴黎和会闭幕以来就没有回过国,而现,他正美国。
“难怪顾少川去了美国,想必是忙这件国际裁军会议的事情吧?”汤乡铭猜测道。
赵北点了点头,说道:“再过几天,顾维钧将担任中国驻美国大使,裁军会议举行期间,他将全权主持我国代表团的接待事宜,到时候,你美国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他讲。”
“我?去美国?”汤乡铭一愣,做势要站起。
“正是。中枢已决定,一旦华盛顿国际裁军会议举行,中国将派遣外交使团前往与会,我思来想去,这个外交使团的团长人选非你莫属,一来你留过洋,熟悉外国生活,二来你是海军部少壮派代表人物,资力、经验方面比较平衡,所以,我决定让你担任这个外交使团的团长,顾维钧协助你工作,至于你美国期间海军部的事情,就交给海军次长代理。你放心,这个海军总长的位子我还给你留着,别人抢不走的。”
赵北又拍了拍汤乡铭的肩膀,示意他坐回沙发。
汤乡铭一颗心落了回去,这么一惊一乍的,他总算是不再提海军造舰经费的追加问题了,而且也立刻打消了对沙俄政府黄金储备的觊觎,他总觉得,这是赵北警告他,不许他再提海军造舰经费追加案的话题。
此时,赵北端起热茶,品了几口,随后,一名督政处秘书走到他身边,跟他耳语几句。
“汤总长啊,聚会的客人都到齐了,咱们这就过去吧,听说英国大使和法国大使都带了一名海军武官过来,据说他们是你留学英法期间的同窗,你们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聊聊,探探两国的底,看看英国和法国政府是不是准备接受美国政府的建议,参加华盛顿国际裁军会议?”
赵北站起身,说了几句,便先跟着秘书去了,而汤乡铭则愣了片刻,然后才跟着卫队长秦四虎一起离开了休息室。
走前往会客室的走廊上,看着那些沿途与总统握手寒暄的各国客人,汤乡铭一事有些神情恍惚,他突然发现,作为一个试图往政界发展的军人,他距离政客的素质还很远,而总统显然也不希望他往政界发展。
“回去之后,怎么跟那帮海军元老交代呢?”
想到这里,汤乡铭一时苦恼起来,过去,他还对中枢改组海军部的决定感到不舒服,但是现,他已经很急切的盼望中枢对海军部进行一场大刀阔斧的改组了,将那帮尸位素餐、不干正事却又整天他耳边唠唠叨叨的“北洋余孽”全部清除,这之后,或许才会真正轮到他汤某人施展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