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复杂的境况,加上溥仪本身就复杂而敏感的精神本质——让这一段大独白极富戏剧性。
季铭用错综复杂,毫无规律的走位,和语气多变,高低错落的台词来表现这一切。
都是他的强项。
长长短短,东东西西……几十个步子,要凌乱地记在脑子里,更不要说还要配合表演,配合那更多变复杂的台词——简直像是一个有无穷可能的组合问题。
哪一种能够爆发出最强大的能量,哪一种能让观众从内心深处感知到角色的疯狂?
可能没有人知道,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季铭的表演已然是他们能想象到的最好样子。
“……你们都是叛逆,叛逆。”
在独白的最后,惊惶和恐惧已经占据了情绪的主流,愤怒只剩下一些余韵夹杂其中,对未来不可知的茫然,则仿佛一个底座,托着这句台词,这些情感,飘飘然进入到观众的内心。
呵,到底是个懦夫。
不屑,又苍凉——大势滔滔,人力奈何?
“不错。”任鸣点点头,又点点头,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不仅仅是“不错”的问题,而是非常满意,相当满意的评价,只是限于要保持一个姿态,他不会有更出格的评价。
爽。
季铭演完之后,有一种骨头缝儿里冒出来的爽气,就像又热又闷的夏天,突然袭来了一阵寒流——还不是空调的那种封闭式的寒流,是高山林荫,山泉河溪,清风吹过,暑气尽消,远处小鸟啁啾,无名火半点不生。
把自己倒了个干干净净,一身舒爽。
“啊。”
“过瘾吧?”
季铭看着汪雷点点头,连韩明求老头都没多说什么了。
蓝盈盈跟宋怡就别说了,这一正式排,季铭远比之前长篇大论跟她们说戏要更加恐怖——那种毫不顾忌地碾压过来,接得住你就接,接不住就压过去,就丢脸。
最早季铭没有扭转过来,面对这俩姑娘的时候,也是半托着演,结果任鸣大发雷霆——等季铭完全转变过来之后,她们俩就太难熬了,季铭的冲击比人艺的同事们要来的更加锋利,而且他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今天适应了,明天又跟不上,没有一点喘气的时候,只有季铭偶尔要请假,她们才可以偷个懒。
太难了,我真的是太难了——蓝盈盈不止一次跟她们家曹老师叹息。
“好厉害。”
“厉害。”
季铭都听笑了:“怎么就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意思呢?”
“……”
“哈哈,行,今天就到这里吧,提早下班儿了,好好休息一天。”任鸣开恩典了,给假了。他是个愿意给假期的导演,有些导演不愿意,倒不是说多吝啬,只是他们的创作理念就觉得你得一鼓作气,中间不能断,所以要求演员不能请假,得排到一个完整程度了,才可以放松一点。
“好嘞。”季铭扒了自己那件道具服,挂架子上。
“休息一天有安排么?”
“可能有商演。”季铭想了想日程,是的,有商演,如果任院不放假,他可能就得赶了——下午五点多的活动,也不是赶不及,到时候提早一点走,房车直接过来,在车上化妆造型,赶到那里直接上台,反正都驾轻就熟。
啧啧。
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羡慕——说同情,人家一台商演几百万,也确实同情不过来啊。
季铭的商业价格,一直在涨,而且他保证,今天之后,会涨的更厉害。
“啊!!”
蓝盈盈刚拿到手机,翻了一会儿,突然就尖叫起来了,吓得季铭一句“卧槽”愣是跟便秘一样,被挤成了一段一段儿的。
汪雷也差不多:“干嘛呀?你们曹老师上头条了?好的坏的?”
“什么曹老师,季铭你上头条了,你电影入围戛纳电影节,你还不知道?”
哇!
一片安静。
如果说在人艺这个剧院里面,有什么会让人感到吃惊的,大约就得是三大那个级别的事儿——国内的金像金马什么的,可能也就是乐呵呵地恭喜一声。
“他不是被刷了么?我还看了好多新闻呢,小陶微博上到处都是,都说他这回栽了没入围,好好挫挫他的脾气。”韩明求一阵愣啊,很是不解,就叭叭叭一堆。
这大叔其实还可以,虽然是早就看到了,但这一个星期,都没当季铭面刺他。
季铭这会儿,都找不到打脸的快乐。
“我知道呀,刚不是接了个电话么?”
“……我,我真是,”蓝盈盈被堵的,简直没话说了:“服了,我服了你了,你最牛比,季老师,您是这个??。”
一个大拇指。
能不是大拇指么?能不牛哔么?接了那么震撼人心的一个电话,然后没事人一样,上台就去演了一段碾压级别的重磅大独白,吓死一帮人——这种人,还是人么?
21岁?
210岁的老乌龟吧?
其实季铭真的没有那么激动,他对入围还是有信心了,第二个他对拿影帝又很没有信心,《遇仙降》毕竟是他第一部戏,而且也不是那种本色出演,像当年的夏宇一样,《阳光灿烂的日子》。所以其实表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