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颜暄让黎悠留下来的决定,侍从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见她说的不容置疑,在这样的小事上便也不去与她争执。毕竟是驿丞的养女,算得上知根知底,想来不会对公主不利。
既然颜暄已经安排妥当,黎悠只得留下来。
颜暄问起了她的身世,这却是她最不会回答的。因为自打有记忆起,自己就跟在黎放的身边,他从未提及自己的身世,自己也不敢去问。义父在此处做驿丞快二十年,自己从小到大,也很少离开驿站,至多是去集市上采购些菜品用度。
“你义父对你很严苛?我怎么看你提到他就很怕的样子?”如此说来,黎悠这些年的确过得很难了,颜暄看着她,越发心疼起来。
“黎悠怎么敢呢。若不是义父将我养大,我可能早就横死街头了。义父教我读书识字,还授我医理,黎悠心中感激还来不及。”似是怕颜暄误会什么给黎放带来麻烦,黎悠露出了让她安心的笑容,想要打消她的疑虑。
“这么说来,你义父还是学识渊博,我没想到一个驿丞居然还通医理。”被黎悠这样看着,颜暄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只因自己这么多年在王宫中,看到了太多的言不由衷,所以总是怀疑有人心怀歹念。
不止是问起了黎悠的事情,颜暄也说了一些自己这些年的喜怒哀乐。其实在知道和亲之前,颜暄一直是没什么烦恼的。毕竟就算宫中争斗不休,但是自己有父王的宠爱,又有身为太子的兄长,她不去为难别人,谁又会来找她的麻烦?不过只和亲这一件事,就足以让自己这么多年的无忧化为泡影,甚至可能影响自己的一辈子。
黎悠虽然颇有见地,但是对于颜暄这样的苦恼似乎不是很理解。毕竟在她看来,能处在颜暄这样的位置,能以这样的出身活着,真是莫大的幸事。而且在她的眼中,颜暄能嫁与林梓祐的确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在呈域之内找一位王公显贵嫁了,又怎么比得上一国储君?可是她又怎知,个中苦乐,只有经历的人才能明白。
说着说着,时候已经不早了,黎悠慌忙向颜暄告辞。
颜暄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怕什么,明明已经派人去跟她义父说了。而且和自己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公主,我觉得这个人怪怪的,虽然谈不上坏人吧,可总感觉看着不舒服。”黎悠走了之后,南嫣在一旁说道。
“你呀,就是平日里见到的坏人太多了,所以看谁都疑神疑鬼的。我就觉得黎悠很好,比起宫里那些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好了好了,赶了一天的路你还不乏吗,早点睡吧,明天可就要到覃参了。”本来还跟南嫣嬉笑如从前的颜暄,猛然想到覃参,不禁又安静了下来。
南嫣看她这样也不敢多言,赶紧收拾妥当,也就睡下了。
“义,义父……”黎悠回到房间,黎放果然已经在等她了,怒意都写在脸上,却隐忍不发,没有一句呵斥。毕竟现在驿站里住满了送亲的队伍,他如何敢声张引火烧身?“不关我的事,是公主让我留下陪她说话的。我说过义父只让我把饭送去的……”
比起刚才见到颜暄的慌张,这个时候黎悠更多的是恐惧,只因为比起颜暄,她更了解这个将自己养大的“好”父亲,会如何责罚自己。
“好端端的,跟公主提起我做什么?你还指望着公主能救你?人家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黎放眼神里的凶狠任谁看了都会害怕。
“是,黎悠不敢忘。”跪在了地上,黎悠颤巍巍的说着。
“起来吧,时候不早了,伺候我就寝。”很自然的,黎放让黎悠帮自己宽衣。
“可……可是黎悠怕公主她来找我……”对于这样的关系,黎悠早就想逃脱。黎放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想把颜暄当做救命稻草,不过心中也不是很确定,颜暄到底能不能帮自己,或者说,她想不想。
“哼,你还真是揣着这份心思?巴结公主的人一大把,她一转身就把你这个小丫头忘了。只有我,才会记得你,照顾你,你的命都是我的,你给我记住了。”看见还跪在地上没动的黎悠,黎放心中大怒,一脚踹在她的肩上。即便很疼,黎悠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深知自己眼下不能违背黎放的意思,黎悠忍着疼爬起来为他宽衣。当黎放抱着她沉沉睡去之后,黎悠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样的日子绝对不能继续下去。
许是这些日子奔波劳碌,又加上一直气都不顺,本是应该在用过早饭之后出发的,颜暄却病倒了。随行的御医诊断之后表示虽然病不严重,却需要好好静养,这个时候上路对颜暄有害无益,甚至会加重病情。众人只得在这里多耽搁几日,毕竟离着成亲的日子还早,颜暄若是病重,他们同样担不起责任。
虽然南嫣习惯了照顾颜暄,但是在王宫中煎药下厨,乃至洗洗涮涮这些事情,是从来轮不到她去做的。正是手足无措的时候,多亏有黎悠来帮忙。
修养了三四日之后,颜暄稍微觉得好些,便与南嫣到院子中去透气。
“这病要是再严重一些就好了,谁会娶一个病秧子呢。如果我病的厉害,没准覃参就会把我送回去了,那样一直不好,父王也就永远没办法逼我嫁人了。”病好了本是好事,可是在颜暄如今情况下,却是最坏的结果。
“呸呸呸,公主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慌忙掩住了颜暄的嘴,南嫣不敢让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