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楚湘院内。
碧瑶执着狼嚎,提笔一气而成。“楚瑜,你看我字如何?”
原是在堂中摆弄棋局的楚瑜,闻声起身走来。待看清桌上的字书,微顿了了一下。
“我这几日,日日练来,只才得了七八分形似。”碧瑶咬着笔头,看着宣纸上笔墨,满脸无奈。
楚瑜看清桌上的字书,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
且这些字,他熟悉得很,毕竟是他十几年来,一笔笔练过来的。
“瑶儿,这是?”他玉手抚上那字迹,低头痴痴地瞧着。
多久没见这般未干的墨迹了似进了顾府,便不再执笔了吧。
“楚瑜一时握不了笔,这些日子便由我代你写字。虽不能全然相似,但再练些时候便能有个九分了。”碧瑶笑道。
练字她还是有些自信的,在天上日子无趣,练练笔墨,总能与旁的字迹相似,也算是一巧技。
“这些时候你便练得都是这些?”楚瑜收回手问道。
碧瑶陪着楚瑜时,总喜欢在一旁练字,练得不满意总是揉了扔,改改写写的不知在写何。
“也是楚瑜的字笔锋苍劲,我的腕力差了些,不若早便有了大概了。”碧瑶拿起宣纸,吹了吹,拿着它与一旁的墨宝对比,似要找出其不同之处。
楚瑜在身后看着,盯着她的侧脸望着。右手抬起,伸到半道又落了下去。
碧瑶只当没看见,将其仔细地折起收进袖中。
“楚瑜,你来府上好些年了吧?”碧瑶不知看着何处,也没回头。
楚瑜藏于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抿唇不答。
“楚瑜,我前些天听了一个戏文觉着有趣,说来给你听听。”碧瑶说着将人带着在书桌前的椅子坐下,自己双手一撑,在桌上坐下。
“说啊,钱鑫镖局新来了一位镖师,一身武艺高强。然这镖师家中变故,因其长得一副好相貌,便被一家富贵人家情趣做了个舞剑的戏子,一辈子关在院子里。后来,有一故人得知此事,想带其离开,你猜那人说了什么?”
“故人已逝,何来离开?”楚瑜淡淡道,听不出悲喜。
碧瑶挑挑眉,伸手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川,“是啊,故人逝了。”
是怅是叹。
“楚瑜,但你可知,人若真死了一次,有些东西便真的不同了。”碧瑶缩回身子,晃了晃双腿。“何况,像我这样不知死了多少回的。”
斯人已逝,执念过旺便成了痴。
楚瑜盯着面前不过一尺远的娇颜,这么多年似岁月也不见留下片点痕迹,仍如当年那惊鸿一瞥。
“瑶儿,以后你便替我提诗,可好?”楚瑜伸手为碧瑶理了理耳边碎发,扬唇轻笑。
只当刚才的一番言语随风而散。
碧瑶叹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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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院内,青罗帐下。
“身子只需养些时候便无大碍了。”寂空收回诊脉的手,“此番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床上侧躺一人,浅色锦衣,苍白面色掩不住其风华。
正是碧瑶早上见着的人,陵宿。
“那金丹该是真的,她不过过了口便将一身媚药解了。”寂空道,陵宿亦收回来了手。
此时与寂空说话,却不见白日笑容,换了面无表情,沉声道。
“如你所说,她是中了药,迷了心智才将药与你。只为何她知你中了毒?”寂空问。
说话间想起这几日见着的顾瑶,自从那次回府之后,便有很大的不同,毫不忌讳显与人前。
该不会……
陵宿见寂空皱眉便知他在担心什么,摇摇头道,“我看了,身上的伤痕一处不少,分毫不差。”
顾瑶活了多久就遭受了几年的暗杀,虽都保下了性命,却留了一身的伤口。
寂空听他这话又觉怪意,伤痕都隐在衣下,见全了便是要tuō_guāng了衣物……
“你既得了解药,该找的人也找得差不多了,下一步该如何?”寂空自是没问心中所想,宫中能逃过一劫已是大幸,有些事便顾不得那么多的。
寂空问完,陵宿沉思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顾府处事方便些,多留些时日吧。”
“你可确定顾瑶是否记得昨日见过你?”寂空现下最担心的是此事,若是暴露了,顾瑶便是个隐患。
陵宿闭目养神,昨日发作伤了元气,身子还需恢复。
“自然是记得的,不若昨晚也不会连夜将我搬进她院子。”
昨日她喊了一个名字,对着未易容的陵宿。
“那你准备如何?”
“我今日又试探几番,她却只作不知。我已派人盯着了,倒要看看她想作甚?”陵宿捏了捏额角。
“若是她将此事说出去?”寂空已起身至桌前,斟了一杯茶慢饮。
说来,也算是他们借着顾瑶之手掩人耳目,多添了几庄误其名节之事。
“她赠我金丹亦算救了我一命,我会保其性命。”
“我觉着她此番死里逃生回来,有些不同。”寂空端着茶盏,看着窗外道。
“不管她是什么念头,只不挡着你我,我便予她自由。”若太碍事,他只能出手了。
寂空又想到一事,泛起笑意,“记得与楚璃说,多给你备些三日醉的解药,那滋味可不好受。”
凌宿抬眸看了眼寂空,寂空轻笑出声,“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