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到雨澜身后,半蹲下身子,一只手搭在雨澜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将钗子插入雨澜的蓬松的发髻之中。
闺中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乎?能得王爷亲自为之梳妆的,雨澜还是第一个。
王爷细细打量着雨澜,钗与人相得益彰,五色翡翠钗的光芒下,愈发衬得雨澜一双眼睛光华流转,神采飞扬:“很衬你,好看!”
雨澜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钗子,刚才叶邑辰给她戴上钗子的时候,她的心中竟有了久违的悸动!
乾清宫东暖阁。
“啊!”皇上从噩梦中惊醒,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房门推开,黑暗中,近日来极得盛宠的陈嘉快步走了进来。低声道:“皇上您又做噩梦了!”一边轻轻拍抚着皇上的后背,一面吩咐小太监上茶,“皇上,您喝一碗参茶压压惊吧!”
皇上嗯了一声,道:“掌灯吧!”
陈嘉壮着胆子劝道:“皇上,现在才刚刚过了丑正,您还是再歇一会儿吧!”
皇上道:“朕睡不着,掌灯吧!”
小太监奉命点亮灯烛,皇上看见陈嘉穿戴得整整齐齐,一双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之中充满了关切,那双眼睛,让皇上不能不想起被赐死的熙贵人,当年她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皇上,那种眼神,不是畏惧,也不是讨好,是真真正正的关怀,让皇上心生温暖。
陈嘉为人聪明伶俐,口才极好,皇上不出所料地对于陈嘉十分宠爱,不过十数日就将他提拔成了乾清宫管事的位置。甚至连孟冲都被他挤到了一边。
陈嘉拿过小太监端上来的参茶,十分认真地一勺一勺喂给皇上吃,他轻声道;“皇上,您已经一连十多天没有睡好了。太医们开得太平方子也不起效用,您看是不是请娄真人来乾清宫做一做法事,驱一驱邪祟!”
皇上自家知自家事。他这是心病,心病哪有那么容易治好!自从回了京城,他便一直处在极度不安的情绪中,叶邑辰在民间的巨大声望,太子和赵王之间的储位之争,黑石沟的刺杀事件,朝中纷繁的政局,都叫皇上寝食难安。
自从太后病逝,他就像少了主心骨一样,生怕哪一天就乱臣贼子给戕害了。这乱臣贼子可能是他的弟弟,也可能是他的某一个儿子。有时他真想把这些威胁他的人统统都杀了,可是他也知道不行。他虽然是皇上,但是皇上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的疑心病越来越重。这也是他忽然除掉王英的原因之一。
正统叹了一口气道:“朕的病,和邪祟没有关系!这满朝的文武,朕几乎没有可信之人,他们都在争,都在抢,为了他们的利益,为了朕的皇位!他们都在蒙蔽朕,都在向朕说谎话!”
“皇上,皇上!”
皇上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道:“陈嘉,你也是皇贵妃送来的,朕能信任你吗?”
陈嘉翻身拜倒在地:“皇上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肝脑涂地不足以为报,请皇上相信,奴才今生今世,只忠于皇上一人,永远不会背叛皇上!”
陈嘉这番话说得字字泣血,分外真诚。
“好!好!你起来吧,朕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满朝文武大臣,所说尽不可信,朕就像是一个聋子和瞎子!朕这个皇上,当的实在是累啊!”
“皇上,奴才愿为皇上分忧,奴才愿意作您的耳朵和眼睛,帮您探查大政小事,方言巷语!”
皇上听了大为高兴。这段时间经过他的考察,陈嘉对他忠心耿耿,虽然是皇贵妃送来的,却与承乾宫没有丝毫往来。当然,能取得皇上的信任,陈嘉本人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皇上本来就对他十分信任了,加上陈嘉年纪虽小,能力却很强,比之孟冲之流不可同日而语,皇上本来就想大用他。如今听他主动请缨,大为高兴。
“御马监掌印太监年事已高,不堪大用。朕明天就给你一道圣旨,命你执掌御马监,你便衣出宫探查,,不需经过司礼监,直接奏上来。”皇上显然是对孟冲也产生了怀疑。这当然也全赖皇贵妃不间断的枕边风的效果,皇上只道孟冲与太子有所勾连。
陈嘉听了皇上的话不由大喜过望。御马监与兵部及督抚共执兵柄,实为内廷“枢府”。而且,御马监还管理草场和皇庄、经营皇店,与户部分理财政,为大楚的“内管家”!这个机构的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陈嘉这是一步登天了!他激动地跪在地上:“奴才,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