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雕栏玉砌,精巧华丽。
金雀殿,处处奢华繁冗。
居住于此的秦穗束手束脚,唯恐一个不慎,把价值连城的摆件给碰坏了。
皇后李盈梓摆架至金雀殿,找秦穗说话。
秦穗生母不详,是由当时的太子妃李盈梓抱到四岁。
秦穗随先皇离宫上山时,太子妃夜里哭湿了枕巾。
秦穗进宫,只一个照面,皇后又念起了九年前的不舍,抱着她泪流不止。
秦穗拍拍她的背,无声地轻轻地哄着。
李盈梓哭的没了仪态。
秦穗面无表情,心中无奈。
回宫时,她三哥握着她的手,哭了一路,侍卫长和赵总管看她的眼神,与刚出生时的肥崽一样,仿佛她是个新奇好玩的小怪物。
现如今,她三嫂抱着她,哭了半晌,还没停。李嬷嬷和大宫女看她的眼神,跟他们一模一样。
秦穗思忖着,从徒侄孙给她的背篓中捏出一块麦芽糖,放三嫂的手心里。
皇后破涕为笑,含着麦芽糖,笑的倾国倾城。
周围的宫女们都看直了眼。
秦穗稳住心神,极力淡然地给她泡了一壶清茶。
她修炼的是绝情派无相功,师傅说,再美的皮囊百年后不过一副枯骨,不可迷失其中,美丑之相,她应一视同仁。
她还没修炼到家,私心里,她极喜欢美若天仙的三嫂。
皇后最喜七妹的这份幽静,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
布满粗糙硬茧的手让李盈梓的心猛然酸疼了起来。
她娇养到四岁的七妹也不知在这九年里吃了多少的苦,就是她常年在边疆护国带兵的三弟也无这样布满伤疤和硬茧的手。
秦穗专心地看着茶杯上的印花,想着如果把这个茶杯卖到她师门山脚下的小镇里,不知能不能换来个不漏水的木桶。
想的正是投入,突然听到哽咽声。
秦穗惊诧地看向皇后。
她三嫂怎么又哭了?
“七妹在山上受苦了。”李盈梓红着眼眶,哽咽着摩挲她的手。
“别哭。”秦穗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控制住情绪。
李盈梓看着七妹不在意这些伤疤的样子,想起她幼时被毒妇摔的浑身青肿也是这般的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李盈梓的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落,满眼全是心疼。
秦穗无措,在山上,遇见小徒孙想家哭闹,她给个甜果再静静地等一会,他们也就不哭了。
秦穗认真地想了想,从背篓底下找出她在下山时摘的野果,递给三嫂。
李盈梓把野果放到桌上,卷起她的袖子,一条指头粗的伤疤横贯了她整个的手臂。
李盈梓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伤疤,垂泪道:“这是怎么来的?”
秦穗使劲想了片刻,没太想起来,这些小伤,她都是睡一觉就忘了的。
“大概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刮的。”
她大腿上的疤跟这个伤疤看起来比较像,只不过更粗更长一点,她依稀记得是她在深林中跟虎崽抢食时被它抓的。
它抓下了她腿上的一条肉,所以别人看到她腿上的疤会有些害怕。
她手臂上的这个疤可能跟虎崽打架的那几次落下的,也可能是她抢棕熊崽蜂蜜的时候被撕的。
她记不太清了。
皇后不相信这些伤是七妹不小心刮的,只猜这些伤可能会引起七妹痛苦伤心的回忆,便压抑了想要追根究底的心,心中惦记着,等七妹洗澡的时候,让伺候的宫女看仔细她身上还有哪些伤。
皇后勉强收住了眼泪,沙哑地问道:“昨夜睡的可好?吃的可还习惯?”
秦穗害怕她又惹哭了脆弱的三嫂,不敢多言,真挚地点点头,言简意赅道:“睡的好,吃的习惯。”
安排过来伺候长公主的大宫女知春,听到皇后询问吃住,欲言又止地看了两眼李嬷嬷,又低头不语。
今早,厨房给金雀殿上了十七道菜三道汤一笼蒸饺一笼肉包一笼奶包。
长公主一个人全吃完了。
昨夜也是如此。
“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三嫂提。”皇后把自己能想到的已全部安排好,就怕有什么她没有想到的。
秦穗端着师傅讲道时的模样,缓缓地喝下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无需多忧,一切皆好。”
大宫女知春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了眼清悠淡漠的长公主,憋了回去。
长公主相中了冷宫中的清心殿,想要搬过去。
金雀殿的摆件,一个都不让挪。
清心殿只有一张床。
“金雀殿,不适合修炼道心,我想亲自挑选闲置宫殿。”
“随意挑,无需过问我。”皇后面从李嬷嬷端着的木盒中取出凤印,道:“先皇曾有言,在你再次入宫时,凤印暂交于你保管,直至你离宫归还。”
秦穗想着先皇交给她的话本内容,接管了凤印,“无凤印,三嫂该如何掌管后宫?”
李盈梓温柔地捏了捏她的手,“三嫂掌管东宫十年,后又掌管后宫十年,积威已深,何况又是你来保管凤印,无需为我担忧。”
秦穗听罢,坦然受之。
半柱香后,皇后左手拿着有些干瘪的野果,右手捧着五颗麦芽糖,满面笑容地回凤寿宫,一如二十年前刚嫁给三皇子的娇俏小姑娘。
李嬷嬷看着心喜,笑出了满脸的褶子。
“瞧嬷嬷乐的,这有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快告诉我们姐妹四个。”画冬笑着打趣嬷嬷。
李嬷嬷笑着用手指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