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难道就只教这些无用的东西不成?”

齐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卷,含笑问道:“方公子觉得这些东西是无用么?”

方廷瑾撇了撇嘴:“确是无用的很。”

齐先生不以为忤:“老夫听说方公子一向以魏晋名士自诩,在京城里也一向算得上是诗酒fēng_liú的人物,怎么到了这里倒嫌弃起这些东西来?”

方廷瑾大摇其头:“非也,非也。倒不是嫌弃,原本学这些东西便是为了陶情冶性,自然算是有用,我等富贵闲人合该学些。但是若是只学这些学问,旁的一概都不碰,那便真是无用又无趣了。”

齐先生哈哈一笑:“方公子是男子,自然作如此想,男子丈夫怎能拘于这些吟风弄月的事,倒是老夫小看方公子了。不过老夫如今的学生可不是男儿,三位小姐以后可不用像男儿一般读书进学,建功立业,学这些陶情冶性的学问正是合适。”

方廷瑾低头想了一瞬,片刻后抬头爽朗一笑:“先生果然是思虑周全,是学生想岔了。万望先生勿怪。”

齐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好怪的,方公子也是一片好心。”

玉裁听了两人一番对话,只觉得哪里不对,看样子方廷瑾分明是跟着齐先生听了半个月的课,齐先生上课的内容自然一直是这些无用的东西,看样子方廷瑾也不是个能受得了委屈的主,怎么会捱到如今才向齐先生发难?

不对,玉裁本能地感觉到,这里有些不对。她心里疑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方廷瑾,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却正好撞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眸,不是方廷瑾,又是何人?

方廷瑾见玉裁与自己目光相接,面上不曾变化分毫,眼神却微微一闪,似乎想告诉玉裁什么。

玉裁愣了一瞬,想再确认一次,方廷瑾却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玉裁心中大为讶异,心中的疑惑不敢表露在面上,只是在肚里苦苦思索。重生之后,她的心思就变得格外细腻起来,平日里些许小事也能让她细细揣摩好一阵,何况是方廷瑾这样的人冲她使个眼色,她自然不可能轻易略过。

方廷瑾见自己的眼神起了作用,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起来。这个小丫头果然是很有意思,难怪那两个那么忌惮她,成日明里暗里说人家坏话。这样浅显的心机,方廷瑾十分看不上,也一万个不喜欢。

本来他对苏府几个小姐都没什么看法,不过在这半个月的日子里,他已经十分厌恶沈碧薇和苏玉和天天装模作样,也因为如此,对苏府那位称病不见客的二小姐颇有几分好奇。所以今日他才特意甩开沈长华,特意先到学里想见一见这位二小姐。

方廷瑾没想到这位二小姐着实是个妙人儿,虽然年纪不大,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与锐利,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虽然纤细瘦弱,却跟娇娇怯怯扯不上干系,仿佛是一柄剑,有一股子杀气。他对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有好感,从京城到江南,这般性子气质的闺阁小姐恐怕不甚多见。

所以他才动了帮她的心思,这半个月以来,他早发现了苏府对女孩儿的教养有些不对劲,虽然女儿家不必读书考举,可是没听说过就只教琴棋书画的。平阳侯府的小姐们,一般的也要跟着先生读史。须知道,妻贤夫祸少,越是高门,内宅女子就要越晓得事理,否则哪里支撑得起那么些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

今日特意询问齐先生为何只教这等无用之技,又使眼色与她,既是帮她,也是试她。她若能明白其中关窍,日后他也不介意帮上一帮。若是她明白不了这份深意,那空有一身锐气也是枉然,他又何必白费功夫。

不过,方廷瑾很满意,她已经能把自己的心思掩饰得很好,比那两个蠢货姐姐好多了。不过,他还是看出来了,这说明她还有提升的空间,不错、不错,可以一教。

苏玉裁不知道此刻方廷瑾的心里已经给她记上了无数笔,她在仔细地思考着方才的情形。她也不知道前世在勇毅侯府练出来的几分掩饰功夫帮了自己的大忙,还即将为自己捡来一个便宜师傅。


状态提示:9.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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