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不敢让自己有片刻闲暇时间,一进树洞便开始瞎忙起来,她觉得自己是钢铁炼制的假人,疼痛与情绪不属于她,手里的药胶在膨化,触碰到新木后立即变成厚厚的凝胶,起初并不光滑平整,随着涂抹的次数多了,也就凝成了一块儿。
她突然觉得树洞很闷,总有一些看不见的湿暖团成的二氧化碳在逼迫她的呼吸,她需要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开一个天窗,防止莫名的死亡降临,对了,她还要在树壁上凿出大大小小的储藏柜,藏起自己的所有物,谁也不能觊觎她的劳动所得,更加不能用暴力破坏它,不能不顾她的意愿掠夺它,不能......
夏悠病了,病的很严重,梦里的城市灯火绚烂多彩,皎洁的路灯下,几只飞蛾灰扑扑的对着她扇动翅膀,那条小道曾经是她奔赴温暖馨香小院的必经之路,每逢盛夏,那里的荼蘼花就会一重一重的渡,开于晨晓,开于落阳,稍一靠近,沾满衣襟。
她喜欢从小院的窗户口眺望全景,似月似霜,花白目光的感觉有些凄楚的向往,久了,累了,转头就是柔软的床铺被褥,人一躺便能入了睡乡,任由纷繁杂乱的忧虑,沉淀在浸满荼靡的幽香里,死亡……
树洞外暗黑的天在下雨,带着阴凉的冷风,吹着烧焦的枝干,灰烬下海螺虾壳,半是绯色半是墨黑,有风雨带来的海味,也有泥泞的土,带来的腥膻味,和着尚未燃烧殆尽的枯叶,雨水涌入早先挖好的防火坑内,只一会儿溢满,融入广阔天地带来的大雨之中,奔向森林的根系。
夏悠病的迷糊,时而转醒,时而昏迷,精神崩溃带来的压抑症结久久不散,恍惚中有东西在舔她,凉阴阴的舒坦。
她挪动着沉重的身体不断靠向他,发烧让夏悠浑身烫成锅炉里的煤炭,就差遇水滋滋冒蒸汽,她觉得自己有些粘人,不过身体喜欢那种触感,她控制不住。
大概是硕大的温度计,或者是她家白石灰墙壁,她越黏越紧,就连呼吸也一并托付给了对方,就这样,夏悠不知折腾了多久,喉咙里的干涩火辣,终于催醒了她。
眼前有两个地方的天青色光亮包围着她,也会偶尔渗进几丝扎骨的毛雨刺激她。
下雨了,而她无知无觉睡了整整半夜,树洞外的刺球果该是不能吃了吧,没准当外边的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它们就会发霉,这样的天气环境最适合霉菌的生长。
还有身前的这个怪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巴掌一颗甜枣?要是有她所想的这般智商到好,可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主,简而言之,他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他不喜欢的东西,别人一定不能碰,死活不论……
猖狂的资本,他从来不缺,即使傻了,本性这种东西,究竟还是骨子里便存在的,谁也改变不了。
夏悠有些好奇眼前的这个怪物到底将自己当做了什么?知道后,她也就能更好的定位自己的角色,总是在试探底线里猜测,谁也保不准灾难哪天会来,不是吗?
涂过药胶的树洞明显较之以前防潮,雨水透不进来,自然起到保暖的效果,□□的背部,紧贴的地方一片褥热,她和他同样在发烧。
冷血动物的发烧,夏悠一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病死了,酸软无力只想沉睡的症状,在这样原始环境里,会成为她的致命威胁,药物的匮乏,随时随地都能让普通的小病拖成治愈不了的大病,她得让自己动起来,至少也是发出汗的状态。
树洞外的天将亮,朦朦胧胧之间,夏悠好像看见树洞外又多出了好几个小土包,那是呱唧兔盖的窝。
简单的树枝无法阻挡它们喜爱盖窝的天性,所以等天亮以后,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因此,为了活下去,夏悠再次学会埋藏恐惧,遗忘该忘的事情。
她的背心在之前被撕扯坏了,目前夏悠只能勉强的将它变成抹胸穿在身上。
横亘在她头尾的翅膀沉沉的,夹带着他血的芬芳,本该疼痛的后背似乎没什么感觉,除了骨头运动过度的酸爽。
青黑色眼睑投射出的那片阴影稀疏,使得夏悠的表情,晦暗不明,他既然关心她的死活,为何还会那样拖拽她?难不成是想保护她远离危险?只是这般假想,夏悠就有点哭笑不得的意味。
除了走路有点飘,不得不借助树壁支撑,以及感觉脑袋不是自己的以外,夏悠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可能存在心理暗示成分,但总体来说她又活了,就像打不死的蟑螂般顽强。
卷出漏斗状的树叶很容易聚集到雨水,夏悠喝起来也方便,她起后没多久,怪物柯多也跟着起来了,张到一半的翅膀在被树壁强行合拢上后,他打了个哈欠,夏悠觉得很新颖,原来他们也是有相似之处的。
怪物柯多和往常一样,走到夏悠面前舔了舔她的脖子,同样是生病,别人看起来总是要比自己轻松,这大概就是旁观者惯有的自怜姿态吧。
能活下去就好,她还奢望些什么其它的呢?人的不满足往往会造就贪念,对有实力的人来说,贪念会成为他们不断前进的动力,而对像她这样已经在食物链最底层的弱者来说,贪念只会成为勾住咽喉的地狱之链。
夏悠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对于柯多的接近,再次恢复往常的心理状态,即使异常排斥,她还是虚伪的给了自己一个笑容。
涂抹药胶和药花里的凝露很简单,没有充足的光亮也能完成,他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