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建得有点乱。出了王家的门,就是田间小路,正是大秋作物疯长的季节,两边的庄稼长得让人感觉密不透风。王善祥说:“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和柳翠兰相好已经多年了,我俩是真正的相亲相爱,这些事村里人都知道,李宝贵也知道,我堂客也知道,他们知道管不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王善祥的话让田晓霞吃惊。田晓霞不解,问:“为什么李宝贵还不饶。”王善祥叹一声,说:“你还年轻不懂,这种事,不管是没法管,不管并不等于不生气不愤恨。眼不见为净,抓不在床上就没事。昨天柳翠兰叫我去看看她家的猪能不能出栏。我去看了,两头大花猪正是长肉最快的时候,还可以再养半个多月,到一百**十斤出栏最好。两头小猪又没打防疫疫苗,我就到乡里买来疫苗给打上。打完疫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翠兰又让回屋喝啤酒。结果喝得有点多了,就在她家躺一会儿。可能是太累了,结果我俩都睡着了,直到李宝贵从瓜棚回来,我们都一点不知道。”
田晓霞不由得笑出了声。王善祥问:“笑什么,”田晓霞说:“李宝贵说的和你说的不一样,李宝贵说你和他堂客一丝不挂搂着睡在一起。”
王善祥笑着在田晓霞屁股上拍一掌,说:“傻瓜丫蛋,男女睡在一起,哪有不脱衣服干睡的。”
田晓霞细看王善祥,脸上似乎也有青紫印,但比李宝贵的轻得多,几乎看不出来。王善祥高高大大,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加上长得又壮实,瘦小的李宝贵当然不是对手。可怜的李宝贵。
柳翠兰家田晓霞去过几次,印象也最为深刻。印象深刻的原因,不道李宝贵是倒插门女婿——而是因为柳翠兰的儿子柳毅。柳毅和孪生妹妹(俗称:龙凤双胞胎)凤儿在镇政府的对面开了个美容美发店,手艺不错,生意也好。田晓霞到村里后,头发长了,都是在柳毅兄妹二人那里烫的。柳毅兄妹二人给她的印象是,特别的清秀,也很时髦,简直和电视里的那些明星差不了多少。由于喜欢柳毅兄妹二人,对其母亲,田晓霞也特别在意,当然也很是佩服。在田晓霞的眼里,年过四十岁的柳翠兰也很漂亮,还很精明,就是农村那种机灵又能干的女人。话说回来,这样的女人,李宝贵当然驾驭不了,而且从年龄上说,李宝贵也要比妻子大一些,给人的感觉几乎就是老夫少妻了;正如翠兰那婆姨说——那年老娘猴急不知断了哪根筋路才招了这么个猴瘦上门女婿。田晓霞心里又不免涌出无限感慨:世间的事,真的很难说清。
与王善祥分手后,田晓霞故意慢腾腾往村委会走,果然,田晓霞刚回到村委会,一个模样标致的中年女人就匆匆忙忙来到村委办公室,上前一把揪住李宝贵的耳朵,也不说话,拉了就往外走。
李宝贵坠着屁股使劲掰那女人的手。那女人低声而威严地说:“如果你不回去,就永远别想进家门。”李宝贵还是委屈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地说:“家里已经有人了,俺还回去干什么。”
女人又揪住李宝贵的耳朵,然后使劲拉了继续走。
看着李宝贵被拉出村委大院,牛德福一下大笑起来。然后摇头说:“看到了吧,村子不大,啥鸟人都有。”那女人就是李宝贵的老婆。尔后,牛德福问:“王善祥怎么没来。”田晓霞说:“他讲这是他们的私事,他们自己解决。”牛德福立即严厉地说:“这不行,今天我要收拾的就是他。他欺男霸女伤风败俗,应该主动来认错检讨,然后争取宽大处理。他倒牛皮,叫他来也敢不来。”
牛德福背着手恼火地在地上走了几圈,说:“小丫,你再去找他。你告诉他,如果不来,后果自负。”李宝贵回去了,事情也算解决了,田晓霞觉得没必要再找王善祥,田晓霞淡然一笑,说:“我觉得这种事,就是和稀泥的事,和匀了,抹平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嘛。”
牛德福惊呼一声,然后盯着田晓霞说:“村里的事,好像你比我还清楚。我和了几十年的稀泥,难道不懂和稀泥?但你也不想想,什么事都能和稀泥吗?这种事和了稀泥,李宝贵的冤屈没人给伸不说,村里的风气,也会败坏得没法收拾。家庭是社会的根基,家庭不和谐稳定,社会怎么和谐稳定。”
田晓霞知道无法与他争辩,她也不想解释。牛德福当村领导多年,已经养成了一种霸气,在村里说一不二。她只是个助理——况这大瑶山区历来重男轻女。别说自己的话他不会听,即使他父亲的话,也未必会听。但田晓霞心里还是不满。田晓霞清楚,牛德福要收拾王善祥,真正的原因,就是不服和妒嫉。王善祥家的别墅式小洋楼压倒了他家那八间大瓦房,王善祥的威信也越来越高,大有超过他这个村长的架势。这还不算,王善祥挣到的钱,也远远超过了他,而且人家的儿子,也比他的儿子有出息。记得当初田晓霞提出成立湘莲渔业瓜菜联合协会并推荐王善祥当会长时,牛德福就不同意,后来乡里也要成立协会,而且村里再没有合适的会长人选,牛德福才被迫同意。但我田晓霞也是上级派来的干部,又不是给你跑腿的通信员。田晓霞站在那里沉默一阵表示抗议后,还是不得不再次去找王善祥。
王善祥没在家,田晓霞估计王善祥很可能还在柳翠兰家。她想去看看究竟在不在,更想去看看柳毅兄妹二人,她想知道柳毅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