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作低头思考想了一会,跟她说“我想先去杂言楼楼顶层看一看,然后在出去吃一点小吃。好吗?”
丹阳欣然同意,带着我去了顶层。
杂言楼的顶层名不虚传,放眼望去,半座由青瓦灰砖建成的城都正坦坦荡荡的落于我眼底,此情此景唯有一处黑焦的凸显令人不太愉快,很显然,丹阳也注意到了。
“常,则安啊,我们换个地方吧。”她看我一直不动,就开始硬拉着我走“我们换地方,走,我们走。”
到了杂言楼二楼的时候,我就缓过来了,小心的跟在丹阳身后,她带着我走完了一条长街,看见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要给我买一份,终于在一个捏泥人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则安,你告诉我,不掺一点假的告诉我,现在是不是不高兴,很不高兴?”
我摇头。
“那你今天开心吗?”
我想了一下御书房窗外的园子,还有此刻我身处何地,我觉得也该哄丹阳高兴一下,就点了点头。
丹阳见此偏过头去,不再理我,我心想,她其实还可以抱有一丝期待,或许我只是被那景观惊到了,其实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常家已经化为一片灰烬。
“你这小娃娃也真是的,既然人女孩子问你高不高兴,你至少也给个面子嘛,在不济承认自己不高兴,跟人讲一讲你是怎么不开心了,为什么会不开心,又不会掉块肉。哪有谁木着一张脸,一点人气都没有的就讲自己高兴的。你看你叔捏的这泥人都比你有灵气些,你再看看你自己跟隔壁卖木偶的挂的那些个木偶差不多,呆愣愣的。”
“嘿,卖泥人的,你这话说出来可就不好听了啊。谁家木偶呆愣了,你信不信我砸了你家摊子!”
“你来呀,你要是敢砸,我就敢烧了你家雕木偶的作坊!”
……
他们两家也是早有宿怨,这个说昨日你抢了我家生意,另一个又说前日你也抢了我家生意。碰巧撞上了这个口子吵的是不可开交,我干脆拉着丹阳回了杂言楼。
丹阳哭了一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吩咐了底下人准备回宫就钻到了箱子里。
我得先到丹阳殿里,然后再由专人把我带回御书房,我从箱子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丹阳红着眼看着我。
“对不起,今天本来该高高兴兴的,我只是心疼。”她说着又要哭了。
“不要紧的,我还活着不是吗?你看,我活着,还有你给我过生辰,多好,别哭了。”本来想抱一下她的,但想了一下还是不抱了,就捏着她的鼻子说“不哭了,再哭,我就不把鼻子还给你了。”
她一把打掉我的手,奶着声音说“哪有你这样哄小孩子的。”
我大步从她身旁走过去,笑着说“管用就好,我也该回去了。”
推开殿门,发现这个专人还是个熟人,就是平日跟着我的那个哑巴太监,我躬身一请示意可以走了,他就在前面领着路,他不会说话,我也不说话,我觉得这样很好,安安静静的。
陛下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恭恭敬敬的跪了安我就打算退到隔间里去,但陛下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出去了一天,好玩吗?”他问。
“好玩。”
“明日朕再让你出去走一圈,你最想去哪?”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四处走动。
“那明日的课业?”
“外面也快要完工了,不久之后,你一推开窗,”他边说又边走,像是在打转“便是鸟语花香,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丹阳如此待你,你高兴吗?”龙袍繁琐,每行一步都像背负这什么沉重的东西,步履艰难。
“得公主如此对待,自然高兴。”
“这个隔间以前也有曾人用过,你知道是他谁吗?”他有一种完全没有在和我说话感觉。
“可是陛下?”
“榆木脑袋,叹澜都教你这么多天了,你竟还是这般痴傻的样子。”语气突然变了,异常轻快,莫名让我想到了白日里的张千笠。
“陛下恕罪!”我赶忙跪下。
“你这脑子一点都不活泛,过几年被丢出宫去,怎么爬到朕想要的地位!”他语气轻快,手上的力道却是让一个茶杯猛地砸到了我的额头上,碎成两三片,我第一反应有些好笑,我想不管是泥人还是木偶,我都不是的,因为我还有血,这东西还是温热的呢。
“朕问你,”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到了我身前,一把抓起我的头发,迫使我与他对视,然后咬牙切齿的问我“朕是什么人?”
我有一些吃痛“陛下是天子,是……”
“朕是你的仇人,是你常家所有人的仇人!”他手上一用力,我被甩像不知哪个桌脚“卑躬屈膝,委屈求全,你就是这样对你的仇人吗?”
我不想理他,真的不想理他,他就是个疯子,我现在身上很痛,我想回家,回家啊。
“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我又被拎起来“你从头到脚,全身上下有那一点像个常家人!可惜了,没能让那些老家伙看看,这常家百年风骨,竟然还会有你这等人。”我又一次被甩了出去,我真的想骂人了,可我没有一点力气,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咯的我后背生疼。
“朕是你的仇人啊……”他看见了,看见了我死死盯着他。
“你还想怎么样?”我一个字一个字问出来,身上很痛,但我该站起来了,我该说话了,我常家的荣耀,我常家的风骨,我常家的门楣,都只剩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