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走向机场出口。
深夜十一点的机场冷清又疲惫,直到看到出口处的一只轻松熊人偶在向我招手。
心像漏跳了一拍,呼吸和脚步都变得紊乱。随后就是懊恼,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我蓬头垢面憔悴不堪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刚才在飞机上只顾着准备下周和客户会议的,下了飞机也没有坚持再去洗手间补个妆?
但转念一想便很快释然,只要来人是前度刘郎,是否人面桃花又有什么要紧?
于是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绽开笑容,快步走向轻松熊。
然而轻松熊轻松地越过我,抱住了我身后一个娇小的女生。
我来不及收回笑容,就看到轻松熊摘头套,单膝下跪,掏出一枚鸽子蛋递到女生眼前,紧接着抱起女生转了三圈,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周围适时地响起掌声、笑声、起哄声、欢呼声、闪光灯的咔嚓声,连女生瞪大眼睛双手捂嘴继而哽咽地说出我愿意的表情和语气,以及宽松的ng黑色t恤也遮不住的隆起的小腹,都显得那么的恰如其分和……无聊透顶。
我不禁在心中暗骂,都什么年代了,最烂俗的肥皂剧也不敢拍得这么毫无新意吧!但更可气的是,苏腊啊苏腊,刚才那一瞬间你难道没有在期望这样烂俗的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没有,哪怕在我最疯狂的梦里,也不曾梦到过这样的情节。
更何况,一个礼拜前,我把林临拉黑了,微信,微博,钉钉,qq,甚至包括可能再也不会用的人人网,末了到底还是不甘心,给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发去了一条短信:“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你拉黑了。这个备胎我做累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吧。”
我记得发完那条短信的自己很快就睡着了,一整夜都在梦见林临各种版本的回复:
“哈哈,你这个戏精。”
“哎,我不懂你在生气什么。”
“别乱立flag哦,你会后悔的。”
“苏腊,你真的很好,对不起。”
“别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
第二天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未读消息中静静躺着我这一夜混乱梦境的结局:“好,那我们有缘再见。”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三十五分。
不得不说,这样的回复……很林临。
读书的时候,老师总是让我们记一本“错题集”,提醒自己不再犯类似的错误。但翻开林临这本“错题集”,我悲哀地发现,上面的错题密密麻麻,我却一直在重蹈覆辙。
第一次对他告白,第一次跟他冷战,第一次为他流泪,以及一个礼拜前第一次把他拉黑……每一个关键时刻他的回应,我每一次都猜错。
这一次,更是错到离谱地以为在机场出口扮成轻松熊的样子给我一个惊喜,是他所谓的“有缘再见”。哪怕我只是因为,以为轻松熊对我们有特别的意义。
我叹了口气,打上一辆出租车,点开微信,把他从微信黑名单里面移除。
有人说,拉黑说明你还没有彻底死心,因为你还是可以悄悄地把他从黑名单里面复原,之前的聊天记录还在,你们可以继续聊天,一如从前。如果真的想拉黑,应该选择删除功能,不仅聊天记录一笔勾销,要想再联系,非要再通过好友申请不可。
我点开林临万年不变的微信头像,枯藤老树昏鸦还要配上纷飞的雪花的风景照,他就是一个能让你在现在这样的三伏天都感到寒意的人啊。我默默地盯着删除按钮,直到手机自动熄屏。
出租车在浓重的夜色中疾驰。过去一个礼拜我为了冲淡对林临的期望和失望,用毫无间隙的工作麻痹自己。而刚刚又经历了一次肾上腺素急剧升降的空欢喜和要不要删除他的百转千回,此刻倦意终于像潮水一样袭来。
半梦半醒间,突然一阵猛烈的颠簸,伴随着一声巨响,车子停了下来。我惊魂未定,便听到司机的咒骂:“见鬼,爆胎了。”
“那……怎么处理?”四下无人漆黑一片的高速公路上,我紧紧握着手机。
胡思乱想之际,司机不耐烦地叫道:“你下车等一会,我换个胎”。
我心念一动,下车,拍了一张司机光着膀子换胎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上文字:“飞机晚点三个半小时好不容易回来,结果这大半夜的出租车在机场高速上爆胎了,一个人也只能故作镇定了,还好有备胎。”
发完便笑自己的矫情,这些话里多少暗涌,全是为了给那个人看。可是,他会不会看,会不会懂?
等到司机换完胎,我刷新了一下朋友圈,已经有了十多条回复:
“靠怎么这样,现在在哪?”
“现在好了吗?”
“车开动起来了吗?”
“解决了吗?回到家了吗?”
“怎么一个人?”
“大晚上的坐出租车要注意安全哦。”
“论一个备胎的自觉。”
“忍不住想点赞,为这个终于转正的备胎。”
……
只是林临一个屁都没放,太无情了。
看到手机电量只剩下了3,我咬咬牙,索性按了关机键。张爱玲的《小团圆》里有句话我很喜欢:“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以为你是因为我说不要联系我,所以没有联系我。
以为你是因为联系不上我,所以没有联系我。
以为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其实一直在等你联系我。
终于到了小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