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好捧着热乎乎的肉包子有点懵,感觉好像在做梦,可是包子的热度却一点点温暖了冰冷的指尖,让她在一瞬间脱离了那种仿佛快要窒息的痛苦。
“快吃啊,吃了就会舒服很多。”赵成蹲了下来,减少了和她最后的距离,“当人饿肚子的时候,难过的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难过,伤心的事情就会变得更加伤心,多吃点好吃的,把眼泪混着热乎乎的食物一起咽下去,就能再多撑一会。”
薛晴好没有吃,她把包子又递了回去,“我不能吃你的东西。”她根本还不起,包子可不便宜,她早上都是一碗淡如水的碴子粥配一个窝窝头,基本上只能吃到五分饱,可是想要再多是没有了,午饭也是从家里带的窝窝头和咸菜,从来也没有进过工厂的食堂,每个月的工钱都必须按时交到妈妈手里,她身上根本没有一分钱,这个包子对她来说实在太昂贵了,她还不起的。
“你吃吧,吃完了我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儿,这不就相互抵消了吗?”赵成心思一转就猜到女孩的为难,“不要拒绝我啊,不然我该伤心了。”说着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然而,薛晴好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他一眼,这媚眼完全抛给了瞎子看,这个女孩根本没有勇气知道,是谁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来到自己身边,握住包子的那双手,此刻也是颤抖的慌乱的不知所措的,像是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让我做什么?”薛晴好有些固执的问。
“要不……”赵成随便想了想,“要不帮我擦车子吧。”
“好。”薛晴好干脆利落的答应了,然后一口咬在了包子上,啃下了大大的一口,使劲的在嘴里咀嚼,那鲜甜的肉香和面香萦绕在她的舌尖,一下子温暖了她冰冷饥饿的胃部,那瞬间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好像清泉涌进了干涸的心田,让豆大的泪珠忍不住一颗又一颗的从眼眶中滚落,砸在了包子上,砸在了她的小手上,也砸在了赵成的心头上。
赵成从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当他听见这个小女孩那痛苦的绝望的如同濒死小兽一般的呜咽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夜晚,小小的他独自坐在阴冷的角落里抱头痛哭,那时候的他很痛苦很绝望很希望有人能来拯救他,可是从始至终没有人来,他就像一个破旧的洋娃娃,无人关心无人理睬,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那时候,他多希望有人来救救他,哪怕只是和他说一句话也好啊,可是,没有,一直没有,等到天都亮了,等到他眼泪都干涸了,依然没有人来。
如果有一台时光机,能够让你穿越回去,拯救那个曾经最孤单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自己,你会去吗?
赵成肯定会去,可惜他没有时光机,但是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里,他突然仿佛又遇见了那个曾经的自己,这使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去安慰一下,说几句话,好像就能弥补一下,曾经那无人理睬时,所留下的遗憾。
薛晴好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一整个包子,好像急切的想把所有的安慰和温暖,都吃进肚子里,让它们再也无法逃离,她擦了擦嘴,低着头,声音很小很小,“谢谢你。”
谢谢你的包子。
谢谢你的安慰。
谢谢你没有无视的走过。
谢谢你从天而降的拯救。
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
赵成听见了,也笑了,笑的有点小满足,好像圆了一个心愿,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我叫赵成,是纺织厂新来的司机,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见你了,机会难得,互相认识一下吧,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薛晴好。”她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叫薛晴好。”
好希望能被记住。
“你的名字真好听啊,既晴朗又美好,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赵成仰头看了看万里无云一片蔚蓝的天空,赞美了一句。
哪知薛晴好却仿佛抗拒着什么一般,使劲的摇了摇头,“没有,我的名字一点也不好听。”那神情卑微得可怜。
赵成一愣,“难道有人说过你的名字不好听吗?”
“没有。”薛晴好摇了摇头。
“那有人说过你的名字好听吗?”
“也没有。”薛晴好又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啊。”赵成好像明白了什么,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被夸赞过名字的小姑娘,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多美,所以也完全不敢相信他的夸奖。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要记住,有一个人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赵成轻声的又重复了一遍,“薛晴好,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你要相信我。”
薛晴好听着这个温柔又充满的力量的声音,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看了赵成一眼,就这一眼,却将她惊住了。
这是她十八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孩子,精致的眉眼好像是从画报里走出的电影明星,此刻他那带笑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瘦小的身影,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使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整个人都开始发热,热得连脑子都要迷糊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就算是在最荒唐的梦境中,我也不曾梦见过这样美好的人啊。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不可能是真的吧。
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搭理我这样又阴暗又卑微又丑陋的人呢?
薛晴好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