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生产大队。

地里的粮食早就收走,天气也逐渐凉爽了起来,地里的活不算太多,也就是松松土施施肥,再种点大白菜,这大白菜得多种点,这是冬天唯一可以吃的蔬菜,很多人家要在家里存个几百斤才够吃,等天一冷就储存在地窖里,要吃整整一个冬天,一直到开春其他的蔬菜种出来。

不过很多时候,不到冬末大白菜就会消耗一空,毕竟很多人家舍不得吃粮食,多半会拿大白菜来填肚子,再多的大白菜也完全不够吃,等大白菜吃完了才会把粮食拿出来煮粥喝,青黄不接的几个月里,很多人就因为缺乏维生素,而上火生病身体虚弱,于是开春的时候就能看见漫山遍野的有人在捡野菜蘑菇木耳之类的东西。

哪怕再节省,本来就不多的粮食,很快就会消耗一空,每次不到秋收的时候,很多人家就开始断顿了,只能继续漫山遍野的找野菜填肚子,很多人饿急眼了,甚至要吃草啃树皮,这样的情况就导致了,一些人虚弱的根本无法承受地里的劳作,无法照顾好庄稼,于是庄稼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分到手的粮食也越来越少,最后继续恶性循环。

如果不交任务粮的话,说不定农民们还能吃个半饱,可是这些任务粮还得养活城市里的居民,于是农民们一边辛勤劳作,一边饿着肚子供应城里人吃饭。

然而这些付出,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理所当然的,连地里的人们也这么认为,他们把这些付出当成了自己的任务自己的使命,即使不情愿也会努力完成,所以,他们打心眼里羡慕城里人,羡慕他们不用下地,不用劳作,能吃上供应粮,既光鲜又体面,还能吃饱肚子。

由此,城乡差距越拉越大,农民仰望城里人舒适的生活,渴望有一天也能像他们那样吃上供应粮,可惜,户口限制了他们的一切可能,哪怕女儿嫁进了城里,也根本上不了城里户口,只能要么回地里继续赚工分换粮食,要么去黑市买高价粮养活自己。

户口是农村人向城市迁移的最大障碍,只有当兵的和当工人的,才有机会将户口迁走,迁到部队和工厂,是农民唯一可以奋斗的出路。

事实上,当兵是相当难的,当兵的名额比公务员的名额还少,必须经过层层把关,不完全是公社说了算,公社可以提交人员名单,但是部队征兵处如果不满意,会直接拒绝甚至取消名额,所以这名单是不能随便上交的。

公社陈书记每次为了这个当兵名额也是伤透了脑筋,不知道有多少人打这个名额的主意,各种找关系走门路找到他这里来,他也想多拿下点人情啊,然而,如果被取消名额,不仅人情拿不到,以后的当兵名额,他也休想拿到了,辖下当兵数量可是和政绩挂钩的,陈书记也不敢在这上面乱搞。

于是,基本上公社下面有机会有能力拿到当兵名额的,就只有赵老爹的民兵队,因为只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民兵们,才有那个能耐通过征兵处的审核。

因此,陈书记和赵老爹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也依然没有拿他怎样,陈书记需要赵老爹给他训练出优秀的民兵,好让他公社的当兵人数能超过其他公社当兵人数,在领导们面前留下一个善于培养人才的好印象。

赵老爹也因为手中捏着当兵名额,而在乡里有着巨大的威望,谁不想家中子弟能进部队当军人,不仅全家光荣,受到所有人的尊重,还能拿到丰厚的补贴,光一个军人的工资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家里有人在部队的话,基本就不用再惧怕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会饿死人,军人每月不仅有补贴,还会发粮票布票油票等等,只要省着点用,熬到秋收是绝对没问题的。

一人当兵全家享福,赵老爹手里不仅仅是捏着名额,还捏着许许多多个家庭的未来,郑言的名额就是赵老爹拍板的,于是郑言顺利的跳出了农门,成了一名伟大的军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郑言的好运,如今再加上一个赵成,赵家在乡人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一个档次,谁都想和赵家攀攀关系,说不定就能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今天很多人跟来上工的赵家兄弟和两媳妇攀关系套近乎,要么是想搞清赵成走的门路,要么是想知道赵家两兄弟是不是也要去城里当司机了,毕竟在他们心里,弟弟都当司机了,带着哥哥也去当司机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虽然赵家两闺女闹了那一出,村里人也不以为意,自古以来,很多手艺都是传男不传女的,就是怕外嫁女把手艺交给了外人,抢了自家的门路和生意,赵家不愿意教女婿开车,实在是太正常了,反而很多人觉得是两闺女不懂事,竟然敢胁迫娘家把手艺传给婆家,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妥妥的白眼狼。

“大妞啊,你家男人是不是也快要当上城里人了,”和孙大妞一起翻地的杜嫂子满脸欣羡的看着她,“你可真是嫁了个好人家,眼看着也要到城里享福去咯,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孙大妞头也不抬的埋头苦干,敷衍的哼哼了两声,摆出了一副“我很忙有话待会再说的样子”,不一会就从这边翻地翻到了那边,离杜嫂子远远的,深怕她又跟过来。

她实在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了,今天已经不知道多少人来恭喜她要当城里人了,不管是讨好的还是来看笑话的,都让孙大妞无比的心烦无比的心塞,恨不得扔下锄头一走了之。

然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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