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炤这是才来而已,才来京城,才见到皇上,居然就跟皇上顶撞开了。
德公公着急,却也没办法,只能小心的进来打搅,侧面的提醒一下林炤。
正小心翼翼的倒茶,一个太监在门口轻轻的道:“启禀皇上,午膳已经准备好了,现在端上来吗?”
皇上便道:“端上来吧。”
他其实也在适应。自己这个孙子几岁就已经流落乡间了,什么性格什么做派皇上也不了解,他需要冷眼看看。
太监们端上来了午膳,非常的丰富,偌大的一张雕花梨木四季富贵圆桌摆的满满的。
摆这张桌上,是皇上的意思。臣子们,甚至二皇子,有幸被皇上留下一起吃饭,也是在长条桌那边,皇上端坐上首,别的人就在下首的位置,小心的侧坐着吃。
林炤坐下的时候,也知道皇上这已经非常给自己脸面了。只要不牵扯越绣宁,林炤的态度就会很圆滑,该低头的时候,他会很低头的。
所以在桌上吃饭很小心,恭恭敬敬的,也安安静静的,吃了这顿饭。
林炤吃的不多,皇上吃的也不多,太监们撤下饭菜的时候,祖孙两个换了个地方,到养心殿的正殿这边。
皇上斜倚在龙榻上,林炤恭敬的坐在下首,说路上的情况。路上情况很简单,他们只遇到了一次不算惊险的山匪袭击而已。
所以林炤即便奉命详细的禀报,也只说了十来句话便讲完了。
讲完了,皇上好半天没说话,直到德公公过来换茶,他才慢慢的道:“朕上次去的时候,你和你媳妇在药铺子,那铺子是你开的?”
林炤微微的意外,他可不觉着皇上对远在长安城的药铺子感兴趣,问这个肯定是有缘故的。忙道:“是绣宁开的,我跟着帮忙。”
“穆寒他们几个过去之前,你身边没有别人?”皇上问道。
林炤想了想,明白皇上问的是什么人了,顿了顿道:“没有,只有以前的王兆丰老夫妻,父亲过世那年,只有一个侍卫活了下来,是因为受伤严重没有人理,王兆丰背着孙子寻回去的时候,找到了重伤在地的侍卫,便将他扶起来暂时找地方躲避,那侍卫伤好了之后给孙儿做了个轮椅,因为……没有什么事了,孙儿让他回乡照看父母,他也自觉无甚前途,便也回去了。从此以后再无音讯。”
皇上蹙眉。
一个重伤的侍卫活了下来,林炤却不肯说名字,也将侍卫描述的比较无情,‘自觉无甚前途’,于是就抛下了主子回乡过寻常人的日子去了?
皇上不信。不过也没有追问,他知道,不但是自己对孙儿有戒心,孙子对自己的戒心同样也很大。
“穆寒现在何处?”皇上扭头问德公公。
德公公忙道:“和廖大人等都在宫门口候旨。”
“让他进来。”皇上道。
德公公躬身答应着找人去传。
林炤想了想忙道:“皇祖父,穆寒……”
皇上站起来摆手:“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此事邓荣生已经跟朕禀报过了,朕也已经饶了他的欺瞒之罪。你不用多说了。”他背着手在屋里走动,道:“你父亲当面身边的人,只有王姓老夫妻两个了?”
“是。”林炤道。
他突然明白了皇上一直追着询问这个的意思。
皇上也许还想查一查,当年父亲身边的奸细是谁,到底是谁走漏了父亲的消息?
当年查到父亲行踪的,应该是得到了父亲身边内奸的禀报,而当年的皇上已经红了眼,得到了消息自然是马上派人去追,而没有询问,这消息是怎么来的。
等过了两三年,完完全全冷静下来了,突然发现自己被人骗了,被人牵着鼻子走了,皇上当然想知道到底是谁,这里面联合起来,骗他杀了自己儿子的人都是谁。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现在追问以前的事情,已经晚了。
“穆寒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长孙殿下。”
穆寒进来了。
皇上摆手,有些急切的问:“起来吧。”接着就问:“你到皇长孙身边的时候,可曾发现有人暗地里盯着他?”
穆寒微微一顿,道:“不曾。”
皇上被他那微微的一顿,似乎点醒了,似乎恍然想起来了,现在问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过了一会儿,也就不再理穆寒,就让他在那边站着,皇上过去又斜倚在龙榻上,问林炤:“你媳妇家里什么情况?”
林炤也是想不到皇上这么快就转了话题,一顿忙道:“是。”将越绣宁家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当然,只说了一下家世什么的,越绣宁奶奶闹事的那些事情当然一字不提。
皇上喝着茶听着,一开始还只是闲聊,只是想知道孙子媳妇家的情况,听见说她父亲失踪了,就有点感兴趣,等林炤说完了就问道:“哪年失踪的?”
林炤心里算了算,越绣宁父亲失踪的时候,她八岁,也就是八年前……算了算道:“庚子年。”
皇上出神的想了一会儿,摆手:“年历拿来。”
德公公忙去御案上翻了翻,找到一本年历拿了过来,皇上随手翻着,翻到了一个地方盯着看了半天。
林炤等了一会儿,道:“皇祖父……”想问你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怎么着?
不过民间一个人失踪,皇上知道的可能性似乎太微乎其微了,九州八方,多少人?皇上能知道?
谁知道他现在找年历,是不是又想到其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