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珍儿拿袖子遮了脸从廊下走过,一路上多少丫鬟仆妇见了也不多问,只抿嘴偷笑罢了。她自家也知道没脸面,越发不敢示人,快走疾步不看路,一时间拐进了后花园来,此间客已散尽,花园里没个人影,她倒自在些,脸上新伤作痛,心里一阵酸一阵怕百般滋味难以言表,索性坐在假山后头小声啜泣起来。
她这里哭的天昏地暗,不妨赵广彦带着小厮荣盛走过,听得哭声就喝了一句:“谁在那里?”
吴珍儿吃了一吓,恍然露出个头来,见是赵广彦,泪珠儿滚得更急了。
赵广彦皱了眉头,他素来不喜吴家无知浅薄,将个公主府搞得乌烟瘴气,只今日碰到了也不好甩袖离去,便温言问道:“可是吴家西院的姑娘?姑娘身边怎也没跟个丫鬟奶娘跟着?”
丫鬟奶娘原也是有的,只自她们姐妹皇帝面前落了多口多舌的罪名,那些个见她没了前程也都求去了,没门路奔前程的待她也没什么主仆情分罢了。
赵广彦走近了又看,见她脸上一道青一道红,泛着血珠儿,也叹了口气,吴家姑娘再不济也没旁人敢打,八成是表姐又使性子发了邪气在她身上,想通了此节,声音更加和缓:“我找人给你拿药来擦,可好?”
吴珍儿低垂着头,摇了摇:“我不想人瞧见,在这里等夜了再回去,赵二公子自去吧。”
她如此说,赵广彦却不能丢了她去,想了想召荣盛吩咐道:“你避着人,取些伤药来。”
荣盛忙道:“倒不必特意去寻了,我哥哥托我买的伤药正放在车上,我去取些就是了。”
赵广彦眉头又是一皱,他晌午才见了荣昌,并无不妥,便问道:“你哥哥好好的买什么伤药?”
荣盛訕訕得不作答,挠了挠头,赵广彦瞬间便清楚了,荣昌是他那位世子大哥的随扈,常避着人弄这些伤药来,也都用在世子院里那些人身上了。他常觉的吴家鄙陋,公主府腌臜,如今想想自家也是一团糟秽,叹了口气,挥手让他去了。
待荣盛取了药来,赵广彦让他一旁守着,自拿了伤药亲自给吴珍儿涂抹。
吴珍儿伸着头让他上药,脸颊羞得砣红,心里一丝丝甜一丝丝苦夹杂着泛上来,又要掉下泪来。
好好的姑娘,愚笨点守在闺房捻针拿线,聪明点长袖善舞宴会交际,偏有些智力不足,底子不足还要掐尖凌弱,一脚踢了钢板崴了指头,如今后悔药又哪里买来?
他上好了药,道:“晚了就回吧,等明儿好了别再往她跟前凑,过个几年你那事儿就淡了,到时候嫁个人家,不拘贫富,踏实过日子就是了。”
吴珍儿嘴动了动,呢喃着道:“我都不知道吴家还有没有个几年好过了?”
赵广彦当她心生埋怨,也不好再多兜搭,横竖已不算袖手旁观了,正抬脚要走,吴珍儿却又拦了他:“赵二公子,救救我们吴家吧。”
赵广彦见她不似作态,疑心横生:“你这是何意?”
吴珍儿苦笑着道:“众人都道我心不正,厚颜贴着公主,可这府中哪个又不是呢,也只我造化不好,碰到了陶文姜那样的破马张飞,让人一把扯了下来。”
赵广彦听她扯了陶文姜,心下先有三分不耐来,又听她哭着道:“可我再恨她,也没想着要了她命去,她是什么人呢,公主让我哥哥动她,明着就是让他去送死,让吴家陪葬!”
赵广彦大惊,扭了她胳膊咬着牙道:“公主让你哥哥做什么?你一五一十尽数说来!”
吴珍儿不想他力气这样大,身上吃痛,抖着唇道:“他们只当我是个死人,说话从不背我,今儿公主让我哥哥趁着陶姑娘返家,半道上劫了她去。”
赵广彦恨得要不得,一手抓了吴珍儿向公主府正房走去,他快走疾步,将吴珍儿拖得趔趄颠倒,连脚上的绣鞋都跑掉了一只。
吴驸马正陪着小意,涎脸涎皮得给庆阳敲着小腿,冷不丁见赵广彦拖着妹子闯进门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公主见他怒目金刚的样儿也直了身子,斜了眼道:“你早急忙慌得做什么。”
赵广彦心下火正烧着,丢下吴珍儿,也不管殿门还敞开着,一把拽了吴驸马的脖领子,将他从公主的罗汉榻上拖下来,吼道:“你让哪个劫了陶姑娘,几时去的?”
吴驸马被人拧着脖子挣扎不得,脸红气粗说不出话来,庆阳公主三步下了榻,一脚踹翻了吴珍儿:“没用的东西,偏你多嘴多舌。”
吴珍儿呢咛一声,显是被踹到了要紧地方。
公主不理她,指着赵广彦骂道:“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劝你趁早歇着吧,陶文姜那里早定了学士府的公子,她死活却不与你相干!”
吴珍儿方还能撑着,听了公主的话倒痛的弯下腰去。
赵广彦让人说中了心思,越发气急败坏,红着眼吼道:“表姐当坐在上面的还是你父皇不成,多少人擎等着抓你的痛处,你现成的把柄就往人手里送!”
庆阳公主若是个听得进人劝的,有何至于今日情态,她冷哼一声,扬袖坐在榻上,昂起头来:“那又如何,不过是找几个人吓唬一下她,别说她不敢告,就算告了就能扯出我来?扯出我来又能如何,她也没伤着,难道皇兄还能斩了我不成?”
她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来,吴驸马又向来不敢违逆公主,这样耗下去且不知文姜那里要生出多少事来,赵广彦冷笑几声松了吴驸马,对着公主道:“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