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秀和含山郡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端庄自持,一个恣意洒脱,偏偏因着陶文姜时常碰面,互相看不上,庄秀劝说陶文姜常习女红,循规蹈矩,含山郡主必定拉着陶文姜爬山骑马,对酒高歌;庄秀崇尚节俭,认为一粥一衣皆不易得,恨不得日日节衣缩食,含山郡主好美酒,好佳肴,华服丽饰说不胜数,陶文姜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含山郡主私下里厌恶庄秀拿空架子,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女不值一文,强拉着陶文姜这个千金贵女跟着她“凄苦”,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好在含山向来不是一个以权势压人的纨绔,又有陶文姜的几分面子在,到底也没给庄秀过难堪。
庄秀家承庄昭华,风骨气节一点不敢折损,在含山郡主这样的“蛀虫”前,向来头抬得高高的,不卑不亢的说话,不亲不热的交往,今日却二话不说连连磕了几个响头,不止是含山郡主惊住了,拂尘都呆愣着忘记了如何反应。
含山郡主气恼道:“你......你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
庄秀叫也不起,回头看了呆呆的拂尘,招手道:“傅小少爷,你也来,给郡主磕头赔罪!”
纵然心中早有准备,含山郡主还是让一声“傅小少爷”雷劈了一般,满面阴黑。
拂尘也就是傅小少爷咬了牙,跪在含山郡主面前,也磕了个响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和庄秀姐姐无关,也和......陶文姜无关!我一人任罚任杀,全凭郡主处置。”
含山郡主嘴张了张,有气无力道:“他真的是傅家人,傅知府的庶子?”
拂尘被这一句扎到心里,庄秀点点头。
含山郡主瘫坐在圈椅之中,半天道:“什么时候的事?”
横竖已经暴露,庄秀再无欺瞒,一五一十道:“郡主还记得文姜前年偷跑出去,目睹了傅家满门被斩的事吗?”
含山郡主点点头。
庄秀继续道:“她回来就病了几日,黄姨发了怒,将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几个小丫鬟俱都罚出府去,又招了牙婆买了几个老实的,当日是我帮黄姨挑的小丫头。”她顿了顿,似是回想到那日初见拂尘的光景。
黄黄的一张小脸,穿着不合体的衣服,个头也小,露出的半截手腕确有几道红痕,想着她小小年纪定是再牙婆家里吃不饱还常常挨打,当即就起了怜悯之心,虽说做贴身丫鬟她不足年,还是央了黄姨留下她,说是慢慢调教,哪里知道她怎的也不肯脱衣沐浴,教导她的大丫鬟还被咬了一口,庄秀听说了担心她身上见不得人处的地方有伤,便遣散了众人好言好语的劝慰,结果却发现那却不是一个“丫鬟”。她骇怕,忙让人叫了陶文姜来,哪知道陶文姜一眼认出这竟然是傅家合该早就魂归黄泉的小少爷。
含山郡主恨道:“为何不报了黄姨,陶叔父知道?!”
庄秀红了眼圈:“陶叔父是官职在身,若报于他们知道岂不为难,傅家一家都已伏法,何必再让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去送死?”
含山郡主咬牙道:“所以你就将她藏在陶文姜的闺阁深处?!亏着陶文姜待你如长姐,你有难,她命也不顾的去救你,还担心日后连累你,想着去庆阳公主那里负荆请罪,你却弃她清誉于不顾!”
庄秀垂了头,道:“我们想着待他养好了伤就找个由头放他出府,没想着圣上一旨调令打了我们措手不及,只好先进京再做打算,可京中人多口杂,事故频发,便一日拖一日的耽搁到了今日,去年在玉翠山,文姜本想着让拂尘借着失足落崖的由头远走他乡,却不想又出了武安侯那一档子事,真真天不遂人愿!”
含山想着马车被劫那日,拂尘来找陶文姜话别却被马鞭抽的事,问道:“那日你本想偷偷逃走,为何又回转来找文姜?可是觉得离了锦衣玉食的陶府,一人过不下去?!”
拂尘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些:“我想着麻烦了她许久,即便走也该说一声的。”
含山郡主叹了一口气,往椅背上一靠,颇觉无奈,这大概就是天意吧,忽的想到了什么,又直起身来,道:“我可记得傅家伏法,可是陶叔父密保圣上的缘故!”她对着拂尘露出杀意:“陶文姜就是你灭家灭族的仇人之女,你潜在陶府有何居心?!”
庄秀见了忙求情道:“拂尘虽是傅家人,却并不和他们一条心,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敢留他在文姜身边。”
含山想着不管是玉翠山还是凤巢山,拂尘虽行为有异待陶文姜却不似做违,便也没着急动手,只喝问道:“这是为何?”
拂尘苦笑了下,对含山郡主道:“郡主可还记得何时见过我吗?”
“三年前在傅家花宴上,陶文姜和傅家的公子小姐想了新玩法,明明是七月天,偏偏要吃端午节的粽子,你从园外跑进来,抢了盘中的粽子。”
拂尘道:“没错,我被傅家仆妇压倒在地,手中的粽子也被踩扁了,大哥觉得我在陶文姜面前丢了他的面子,要把我捆起来关在下房中。”
含山皱着眉道:“还是文姜求情,傅家大公子才放了你,她将她手中的粽子给了你,你也不道谢,拿了就跑,一点规矩都没有!”
拂尘又道:“郡主难道不奇怪,即便是庶子,我也还是傅家的小主人,怎的连个粽子也抢来吃!”
他也没想着含山郡主能答,自顾自道:“那粽子是拿给我生母的,傅家老爷夫人是人前的恩爱夫妻,我那母亲就是傅夫人的